番外一?君问归期未有期[第1页/共3页]
他吃了很多未曾尝过的苦与亏,也看到很多未曾见过的人与事,曾经温润如玉的男人被掏空柔嫩内里,添补了寒铁如冰。
有愧嫡妻,有亏季子,有负故交。
北蛮连日交战,伤亡也并不轻松,营地里到处可见哀嚎的伤兵,另有一张张麻痹不仁的脸。
幸亏他跟去了。
“因为你得活着。”谢无衣踌躇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居高临下,目光沉沉,“你迟早会晓得那是那里,不过就算晓得了,也不准早早就去,不然我不允。”
谢无衣道:“有一个处所,去了就回不来,别人也找不到……”
很久,他道:“男人汉休作后代态,梦罢了,归去睡吧。”
三年前赴凌云峰一战前,老婆和顺地给他束发穿衣,才刚到他膝盖高的儿子抱着木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谢离喏喏点头,又忍不住问他:“爹,世上有甚么处所是最远的?”
他避重就轻,温声软语,像每一个敷衍孩子的大人:“很快就返来。”
他转头对她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我很快就返来。”
“你……如何了?”
他一问三不知,终究还是跟去了。
他也是有一个商定的。
儿子乖乖地点头,老婆握着他的手一起无话,却严峻到手内心都是盗汗。
移花接木,一命换一命。
“爹,我做了一个梦。”谢离抬开端,眼眶红红,“我梦见你去了一个很远的处所,再也不返来了,还让我本身好好的,别跟去。”
那人曾经说他是懦夫,现在看来,一语成谶。
昔日誓词依依在耳,他却比当时更加苍茫。
惊寒关的环境比他们之前最糟糕的料想还要卑劣,城里的老弱妇孺都已用血肉之躯封堵城墙,唯恐漏了一星半点,就是天崩地裂。
贰内心清楚得很,一经疆场存亡由天,半步庙堂身不由己,承诺了天子招揽,就是把本身这小我,变成握在别人手里的刀,刀锋所指,是天子所向。
将谢离驱回房间,谢无衣提了一盏白灯笼,渐渐踱步到断水山庄门前。
可他毕竟没转头。
……
我寄此心予明月,随风可至故园西?
他这辈子提及来光辉无双,前半生纵横江湖,又三年为国为民,但归根究底,都不过是矫情自欺。
万箭齐发的顷刻,他的眼睛里映入的不是铺天盖地的剑雨,而是天上那一轮皎月。
谢离迷惑地看着他:“那是甚么处所?为甚么找不到?”
他终究明白,实在本身谁也对不起。
谢无衣那一晚睡得很不好。
他来到这个苦寒之地已经有月余,没人认得他是谁,连他本身也不晓得。
扬威武林的光阴是他欺世盗名、任人算计,三年明暗的展转是他抛家弃子、轻易偷生。
可惜穷途末路终有近时,沸腾的热血也会流淌洁净,掏空了一身豪情,到最后归于空寂,只剩下一缕淡淡的遗憾。
谢无衣还没想明白,谢离就松开木刀,抱着他的腿埋头蹭了蹭,几滴温热的液体渗入中衣,让他更加苍茫了。
人间总有事情无可何如,也有太多对错无话可说。
可惜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很多时候狗屁不通。
谢无衣平生败于算计,天然晓得存亡难测,可他向来不信命,那么这个被他亲身扶养三年的孩子,当然也不能信。
可惜他没能好好想个明白,就已经远赴存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