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共3页]

那孩子看着她扭曲的面庞，他眨了一下眼睛，没有任何答复。

傍晚，林芳洲从坟场回城，见城门里有人放着担子卖馒头：“馒头嘞，香香的羊肉馒头……”

脸上俄然有凉凉的异物感。林芳洲收回目光，见那小孩蹲在她面前，正抬手擦她的眼泪。他的手很凉很软，小小的，行动迟缓，刚强地在她脸上擦了又擦。

衙门很快验完尸，让陈屠户把卫拐子的尸身领走。衙门做事向来惫懒，此次效力如此之高，让林芳洲感受怪怪的。

打幡摔盆都是儿子干的事，若没有儿子，女儿也可姑息。有些绝户，本身没有后代，又怕身后不能顺利去阴司报导，便在生前办理好一应发丧事件，费钱请人给他打幡。因为打幡是件有损庄严的事，只要那些恶棍地痞情愿接这类差事，且代价不低。

她又惊又恐又怒，额上青筋暴起，两只眼睛炯炯发光，仿佛要吃人普通。

当真说来，打幡比掏钱的代价更大。陈屠户也不想难堪林芳洲，便说道：“甚么打幡不打幡的，人死如灯灭，用不着你来给他做便宜儿子。我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出钱着力全凭志愿。你没钱便没钱，若真故意，发丧时帮着打个动手就行。”

“还要验尸做甚么？莫非卫拐子不是他杀的？”

陈屠户摆手道，“不可。捕快和仵作来了，正在验尸，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阿弥陀佛，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卫拐子啊卫拐子，冤有头债有主，你若真想报仇，便去找阿谁小傻子……我多给你烧些纸钱，你在阴司好好玩乐，不要惦记取回家了……

他如果没能醒过来多好，她挖个坑把他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好过现在担惊受怕的，恐怕哪一天一觉醒来发明本身挂在了房梁上……

卫拐子的死，使她有点草木皆兵。

陈屠户神采和缓，“我并非逼你出钱，只是你不该戏弄我。”

小傻子也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油纸包。

他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埋头吃馒头。

落在地上的馒头只沾了些灰，撕掉皮还能吃。林芳洲一边剥皮一边吃，生生把馒头吃成了烤红薯。

陈屠户便收了钱，却另有些迷惑：“你怎的俄然发了善心？这不像你。”

两百就两百罢。现在刚入夏，夏季还早着呢，等她渐渐赎返来。

他还是没有说话，抬手悄悄地，悄悄地摸进那油纸包里，又拿走了一个馒头。

林芳洲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标致、洁净、无辜的眸子，冷冷地说：“你究竟是谁？”

“那算了。”

“你这地痞竟敢戏弄我！小三！拿我的屠刀来！”

“是真的。如果假的，便教我毕生不举。”

陈屠户被这些钱惊得两眼发直，“这是真的？不会是捏造的吧？那但是要杀头的！你莫来祸害我。”

陈屠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迟早死在赌场。”

他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抓起来，神采却没有涓滴的窜改。乌黑的眼睛，沉寂又洁净，仿佛无风的夜晚。

像个世家后辈。

“我晓得。我也吃了卫拐子几个不要钱的糍糕，现下是该还了。”

“且看衙门验尸以后如何说吧。”

林芳洲点点头，“那是天然。”

在男人看来，“毕生不举”是比五马分尸还要暴虐的誓词，他们那里晓得，林芳洲不管是否违背誓词，这辈子都是“举”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