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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先说好,回家别对当家的说我给你唱曲儿。”佟大板子禁不住缠磨同意唱,但有前提的。当家的一本端庄,不准家人仆人唱戏词儿,沾粉的更不中。
山口枝子顺手将一对铜骰子丢给徐德龙道:“四爷,留着玩吧!”
女佣王妈出去倒茶。
“畴昔三爷被生拉硬拽进坐山好绺子,也算在绺之人,他们能够认得坐山好,匪道有他们的端方,不打里码人,就是同道的人。”
“四方剂(姓徐)。”佟大板子用黑话答。
徐德龙如获珍宝似的,在车笸箩里把玩铜骰子。这是一副很特别的骰子,阿谁年代麻将、骰子、牌九赌具,用木头、竹子、骨头做的都有,铜质骰子很尖贵(少见),一看就是东洋货。
“四爷不知绺子端方,家里有人当胡子他们视为里码人(本身人),再就是活窑……这些与胡子刮边儿的就不抢。”佟大板子说,他赶车的姿式像冲锋陷阵,握大鞭如握一杆枪,动摇时行动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牛皮鞭梢总在马的头顶上方叭叭脆响。
“王妈,叫时仿来。”徐德富说。
“乱巴地(无当局)的时候,管得了吗?四爷,今个儿要不是赶上他们,换别的绺子,可就崴啦。”听出佟大板子也后怕,胡子生性翻脸不认人。时势挺乱的,东北明天是俄罗斯人,明天是日本人的,你争我夺的百姓的日子不得安宁。
“哎。”
马车驶过狼洞坨子,大师心都落了体儿,田野豁然开阔,路却难走起来,车轮在很深的车辙中转动。
“薅疼了辕马,尥蹶子踢了你我可不管。”佟大板子心疼马,恐吓道。
徐德龙因为遭到惊吓,支吾道:“徐、徐德,德龙。”
“让佟大板子去,他天南地北赶过拉脚的大车,和胡子打过交道,懂他们的端方。”谢时仿说。
胡子马队扬尘而去。徐德龙抹把盗汗,哈腰拾起地上的金光闪闪的铜骰子。
在徐家人眼里,十六岁的徐德龙谷子生果一样成熟了,洞房的幔杆上搭块白布,血斑刺眼。
“坐山好降了大杆子。”一个胡子说,“我们还是屁亲戚?码(绑)了他们。”
“官府咋不管胡子?”徐德龙问。
“佟大板子。”徐德龙抛弃手中一根马尾巴毛道,“唱一段。”
“活窑就是胡子信得着的人家。胡子打家劫舍,讨人嫌,官府打他,兵警打他,日本守备队打他,一句话,都打他。受了伤,敢上病院扎痼?胡子有马高镫短的时候,要靠大户人家布施,给他们马匹、高粱米啥的。”佟大板子给徐德龙讲胡子的活窑,之前没人给他讲过胡子,只传闻胡子狠,胡子横,杀人放火一伙恶人。
“淑慧啊,德龙少不更事,冷丁支撑个家,恐难顶对……举家过日子端赖你啦。我这个兄弟我晓得,他不对的处所,你玩弄不了他就奉告我,我补缀他。”
“回门后,从明天起,你们另起炉灶,这是爹活着时定的端方。现在的两间屋子小了一点,先姑息住着……”当家的徐德富做了一番安排。
“看你吓成这个熊样!”辽西来耻笑道,“四爷,吃惊啦,我们不会伤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