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五铢钱与加皮酒(十三)[第2页/共2页]
公然是心狠。我尚且记得头一回在茅草棚屋里见到悠悠醒转后痛哭亡子的吴家娘子,彼时她是那般哀婉无助,如同暮秋里飘零无着的碎叶,此时竟成了带毒的波折条。
她回身转得过分断交,身子猛一晃,便听得“当啷”一声响,一枚铸铁的小物件从她身上滑落,直直砸到了地下。
吴裕才张了张口,终是说不出甚么话来,只能呆望着他阿娘回身往门边走去。我想他将他爷娘这一年来的衰兴、对峙重新看到底,现在也该心灰意冷了罢。徒弟说过,心无挂碍,方得安闲。我倒是附和他阿娘所说的,望他自此脱了拘束之苦。
吴家娘子停了步子,一手按压住心口,艰巨问道:“忸捏……现在我另有甚么能拿来偿先生的药资?”
殷乙适时地走上前,一掌搭在吴三利的肩膀上,客气却阴沉地请道:“时候不早了,吴家阿郎不便再担搁,还请早些去了才是。”
吴三利也不睬会她,只顾着向徒弟求道:“朱先生,求你给我药罢,委实痛得抵不住了。”
她提到吴裕才,我偷眼去望他,他却无动于衷地坐着,只在他阿娘提到他时微微动了动眉头。
我定睛瞧去,恰是那枚五铢钱。我顿时恍悟,本来她才是因这凶钱坠心而死。她因挂了五铢钱,硬了心肠来毒害了吴三利,许是因她身子骨弱些,接受不住坠心之痛,便与吴三利一同到了朱心堂。
吴三利停下捶打,惶然地将铺子里的每一个打量过来,猛地尖啸一声,直扑向吴家娘子:“恶婆娘!毒妇!害了我你也莫想好过,偿命来!”
“既是说已没了命,缘何还疼痛难当?”吴三利不肯断念,胶葛回嘴道。
“朱先生的歧黄之术我是晓得的,快,予我些解痛拯救的药。”吴三利原还只是捂着胸口,现下已是锐痛难当,将本身胸前衣衿揪握捶打成了一团烂布。
徒弟拈着那枚五铢钱笑道:“怎会没有?夫人如果肯……”他向吴家娘子紧捂着的心口一指:“这副留之遭罪,又弃之不得的铁石心肠,便可拿来抵充药资。”
“吴郎先罢休,这话从何提及?”徒弟上前拍了拍吴三利抓着长发的那只手臂,只两三下,那吴三利忽就垮下了胳膊,嫌恶地一把将吴家娘子推开到一旁,指着她道:“这恶妇,在我平常吃的药酒中落毒,害我性命,好与她娘家子侄谋夺我家财,好暴虐的手腕!”
殷乙的怒喝并未起功效,他几步从门旁赶上前,探手往吴三利的胸前衣衿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