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五铢钱与加皮酒(三)[第2页/共2页]
床榻上的妇人将将醒转,闻声丈夫正向人诉说这一家的凄苦,便重又勾起她的哀思来。一时这屋子里二人一魂哭作一团。
五铢钱我是晓得的,传闻那位残暴暴戾的天子,锻造了一种货币,货币上有个“五”字,倒置货币时,阿谁“五”字便成了一个“凶”字,世人称为“凶钱”。终究李兴杨亡,天子遭人刈首,皆说是那凶钱之故。
我自知讲错,成心打岔,遂向那男人问道:“人间贫苦困顿之人何其多,何故你佳耦二人偏生这般想不开?”
徒弟曾说过,人有了欲求,再艰巨也能苟活下去。此时吴三利眼中的透出的意义,是想要那枚旧铜钱罢,我能感遭到他较刚醒转时,多了几分活力。
他俄然转头朝我笑:“阿心,新的一春了呢,莫想那些糟乱琐事了。”
缩着肩膀蜷坐在墙角的少年连滚带爬地扑到那男人身边,唤了几声“阿爹”,那男人底子不知他的存在,只一味地向徒弟叩首拜谢。
“嗯。”徒弟随口应对,“散落人间多得是,并非甚么奇怪物。”
“这谁晓得,用与不消,全在他们本身。”徒弟冲我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大家有大家的运数,而运数如何毕竟在人而不在天,所谓无妄之灾,本就是由无妄之想而起。本日因你起了善念,突破了他们的劫数,却并未曾灭了他们心底的无妄之想,且看今后罢。”
“心肠硬冷会如何?”吴三利从地下直起半身,望向破桌上的旧铜钱,他的眉眼间模糊有了些活力。
“裕才……”床榻上颤颤巍巍的一声哀泣,便是有气有力,也难掩其中痛苦,听得我心尖子似被酸酸地捏了一把。
幸亏至天半明时,那对佳耦中的男人率先转了转脖子,有气有力地嗟叹了几声,渐渐展开眼。他怔了好久,俄然撑起家子,跌跌撞撞地冲徒弟膜拜下去。
“徒弟,你把隋炀帝的五铢钱给他们了?”走出一里地,我忍不住问道。
我忙跟在徒弟身后,将那对死而后生,前路未卜的薄命佳耦撇在了身后。
徒弟哈哈笑起来,摊了摊手:“我要来何为?再者,这铜钱虽妙,却有凶恶之处。那道人千叮万嘱,铜钱每使一回,心肠便要硬冷一回,故而不成多用。偶尔为之挽救危难尚可,切莫迷恋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