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铢钱与加皮酒(一)[第1页/共3页]
专治手脚冻裂的牛髓膏、减缓寒咳的药囊、风寒少不得的防风百闭幕……直要忙到报过二更方能歇下。有一两回,拿小石磨磨药齑,磨着磨着,便靠在小石磨上睡着了,朝晨醒来时又在本身卧房的床榻上,暖暖地裹在被衾中。
才刚转头,背后的抽泣声蓦地顿住了。“女人……”那少年止住了泣声,犹踌躇豫地唤道:“这位女人……你是在同我说话么?”
约莫是吃了酒的原因,我壮起胆,绕过大石,悄悄向那哭声地点挪畴昔。
他的脸呼地一下切近到我跟前,显出一副狰狞来,一双无神情的目珠瞪得几近要裂解缆乌的眼眶子,枯瘦暗黄的手指头蜷曲成骇人的利爪直奔我的喉咙。
及到除夕午后,铺子、连同茱萸巷的后巷,皆空荡荡的无人走动,徒弟也单独出门不知所踪,我在铺子里守着小暖炉直打盹,含混间忽瞥到柜台里那支腊梅不知几时焦枯了,香气也薄了。
非论我如何骇怕,那少年灵魂仍旧不依不饶,一面勒迫一面对峙要我承诺下帮手的事。
走了没几步,又想起来小梅林的本意是要折一枝腊梅归去给徒弟的,来了这好久,闲事倒全忘了,只得折归去,借着另有一丝透亮的天气,挑一支开得恰好的腊梅。
“女人莫走!”那少年在我身后唤道,一眨眼,他却已挡在了我跟前,拦住了我的来路。“女人,你既能瞧见我,求你好歹帮我一帮。”
秋意一浓,冬至便在面前了。
我一面胡乱猜想着,一面仓促跳下大石。手里的酒还剩了小半坛子,天然是舍不得弃的,塞好坛口,揣入怀中,裹好大毛氅便要往回赶。
还差半步便是湖水了,那少年盯着我恶狠狠道:“你若承诺了助我,我便就此停止,你若不该,便下湖去做个同我普通的阴魂,阴阳界上,我也好有个伴。”
待闭了店,本觉得能好好歇一歇,却怎料夜间的病患也较平常多了很多,月头那几天还只是每夜一名,越是邻近冬至,越是热络,多的时候一夜来个两三位也属平常。再今后,我委实撑不过连夜不得好睡的困乏劳累,整日蔫蔫不振,徒弟便不要我夜里跟着他措置摒挡那些求药亡魂。
湖光在侧,石上散坐,背倚老梅,婢女自头顶倾泻而下,佐以少康瓮所出的冬酒,地步绝佳,方不负了这除夕日。这一坐,我便将时候抛到了一旁,直至天气沉下来,我还狐疑是积雪的云压了下来,浑然不觉酉时已过。
“你跑甚么!”那少年孤魂仿佛有些活力了,再一次挡到我跟前,话语间已没了方才的客气:“不过求你帮个忙,又不会害了你。你若再跑,莫怪我不尊敬!”
我的手才刚够到枝头,俄然从我方才坐过的大石头背面传出几声哭泣,唬了我一跳。我缩回击,侧耳细细一听,可不是有低低的抽泣声。
我记得这支腊梅是小年那日刘家酒坊的兴儿送来的。腊月二十三少康瓮酿的冬酒开缸,他遵还是例来送酒。一进朱心堂,浓浓生药气里立时蹿出了几缕幽淡却挥散不去的甜香,不待我问,他便兴高采烈地从背后挥出一枝结满花骨朵儿的腊梅,说是湖边小梅林里的腊梅开得恰好,他姊姊特地嘱他折一枝一同带来。
这回刘家小子送酒来时,徒弟匀了两小坛给我,本日出门时奇冷,便带了些酒好御寒,不想倒与这梅林浮香对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