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阮元最后的演讲[第1页/共4页]
“‘实事求是’这四个字,本来出自《汉书》,是班孟坚对河间献王治学之道的评价,这个词语并非国朝之人首创,那为何到了国朝,却俄然再度鼓起,乃至于现在天下之人,皆言‘实事求是’呢?其实在于前朝士人,常常束书不读,讲论典范,唯凭己见,不通训诂,不能明圣贤之本意,汉儒治经之语,一概弃如敝屣,最后的成果,便是世风日下,终致不成匡救。是以国朝诸儒惩前朝灭亡之弊,凡所言及典范,俱要言而有据,上溯前贤典范之源,下启国朝新知,这便是最后的‘实事求是’。以是实事求是的底子,在于照实详解先贤之圣道,若只是满口盛言实事求是四个字,所做所为却不过是噜苏的考据,乃至一味堆砌典范,只为自炫其技,那便是舍本逐末,反而失了‘实事求是’之道了。”
“门生恭请太傅见教!”一众新科举人见奕詝请阮元发言,天然不敢违逆。当然,此中很多落第之人,论师承便是阮元数代以后的再传弟子,能亲目睹到师祖垂训,心中亦自欣喜。
“所谓‘实事求是’所求,乃是身外之物,但所求之人,却有才气、心智、见闻之别,以是一样是实事求是,或许分歧的士人,得出的结论就会大不不异。但是实事求是这条路,本身并没有错。不能实事求是,凡事自发得是,那这天下的错误之处,不是只会变得更多吗?以是我治经之时,方有博学而算之语,如果先人学问、根据俱皆充足,看出了前人不敷之处,那为甚么不指出来呢?我少年时自撰《车制图解》,许郑之言尽览无遗,可我却觉得许郑以外,另有六合,便以许郑之言为本,自主了一派新说。在我看来,如此指出前人的不敷,并非为了否定前人,相反,人力皆有限,前人行路,皆有绝顶,先人只要在前人之上不竭推陈出新,才气把前人的路持续走下去啊?在我看来,这才是‘实事求是’真正的模样!”
“太傅本日之言,确是至论啊。”奕詝也在一旁向阮元奖饰道:“只是我确有一事不明,或许是我冒昧了。太傅方才言及治经之法,当循‘实事求是’之道,可我也听闻,太傅治经,亦多有一家之言。那如果先人觉得,太傅所言是实事求是,可详细的治经治事之言,却和他们所见并不不异,又当如何呢?外人多有刁滑之辈,如果以此刁难太傅,乃至百年以后,竟而寻章摘句,称太傅并非实事求是之人,这……又当如何呢?”
“阮太傅,这您就不消客气了,皇阿玛也是这个意义。并且,皇阿玛还说,既然太傅可贵入京一次,那么此次鹿鸣宴,还要劳烦太傅,向上面新科举人指导一番才是。以是只要太傅本日坐了这个主位,接下来太傅见教之语,才是名正而言顺啊?”目睹奕詝言语谦恭,道光又确有让本身指导新科举人之需,阮元便也向奕詝再次拜过,坐了主位,奕詝和潘世恩则分立阮元两旁。
“实际实施,本于仁孝,如果各位今后有幸为官,入朝为卿贰,直省做督抚,那么人间万事,便俱是实际。如此后学之间,多有言及‘经世致用’之人,经世致用,天然是没有错的,但是读书人要如何经世致用呢?只读几部农田水利、漕运盐政之书,便能够体味实际中稼穑之艰巨,漕盐之利弊了吗?实在不是,很多昔日奏疏,所言之事,与本日已是天壤之别,刻舟求剑,岂可得乎?以是这经世之道,还是应当从研读经史开端,精通经史,便便能够明道,这是根底。有了根底,今后才气无往而倒霉啊?如果各位公然有为官治民的那一日,便要勤于钱谷刑名之事,详询直省府县民风之善恶,广交士人,以知政事之利弊,其善者择而从之,其不善者更革以新制,如此方才是真正的经世致用啊。为官治事,自也要以学问为根本,不知算学,如何观一省之赋税?如何不被下吏所蒙蔽?不通地理,又如何兴建水利?是以我曾修《畴人传》一部,成《广东通志》一部,只因这天年水地,一样是实事求是之学啊?到了阿谁时候,学问能够兴政事,政事则有裨益于学问,学行政事,相与而成,方是国度昌隆之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