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素车白马(三)[第1页/共3页]
通判娘子本是冲着谢氏来的,好不轻易比及谢氏开口,立时堆笑阿谀道:“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谢安人这般和顺貌美,沈状元就算是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还怕他发甚脾气哩?有沈状元与安人护着,瑞小哥儿但是掉进福窝子里去……”
此时,丧曲已毕司仪叫起,棺木“出堂”,由杠夫们抬起,从灵堂抬到大门外。这才到举哀之时,全部孝属起家,退立而行,边走边哭,嚎哭声一片。沈瑞早已泪流满面,面前一片恍惚,想到郭氏早上的交代,他没有嚎啕大哭,可也“呜呜”地哭出声来。
旁人眼中,这孩子就是哭得眼泪止不住,神情恍忽的身子都立不住。醒来这一个多月,沈瑞虽没有饿肚子,可毕竟如素,小孩子又是抽条的时候,看着更加清减,显得瘦肥大小。他这个模样,就算现下张老安人跳出来,指着孙子说其“恶劣不孝”,也不会再有人信赖。
现在将沈理抬出来,证明沈瑞品德无瑕,旁人再想传沈瑞恶劣之名,也要考虑考虑。
幡杆上的金钩龙凤“衔”着一个六角架子,中间大幡,上书“已故智庆堂孝廉沈门孙氏孺人之灵引魂幡”,左边书原命八字,右边书大限时候。周遭六角各挂一小幡,又称“六尘幡”,取佛教“六境”之意,一幡书“愿眼观华藏界”,二幡书“愿耳听舍那声”,三幡书“愿鼻闻戒定香”,四幡书“愿舌尝甘露味”,五幡书“愿身披福田衣”,六幡书“情愿为有为舍”。
沈瑞对着空中新砖摔了一下,“吧嗒”一声,丧盆儿碎成两半,重新砖上跌落到空中上。
沈瑞熬了一早晨,本身“哭”了这两起儿,眼下四周又是乱糟糟的,直感觉脑仁儿生疼。又因老姜刺激,不但眼泪直流,鼻涕也跟着凑热烈,他用袖子擦了一把又一把,不说旁人,直将本身恶心的够呛。可这鼻涕跟眼泪一样,都跟开闸了似的拦不住,偏生一个手又被幡杆儿占着。
杠夫们已经就位,丧盆儿也筹办好。孝属们哭声渐止,满场只剩下沈瑞的“呜呜”声。
沈瑞虽没有昂首,可身上都被四周目光灼得发热,就晓得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他便将脑袋抵到胸前,用袖子擦拭了一把眼睛,立时泪如雨下。
棺木抬到大门外,早有大杠与各执事筹办齐当。
沈瑞当真的听了一会儿,三首丧乐,只听出中间一首是《哭皇天》。这曲子是传到后代去的,虽与后代调子略有分歧,模糊另有些影子在里头。至于前后两首丧曲,则是全然陌生。
丧事中的所谓“承重”,这“重”指的就是幡儿,这抗幡儿的活计毫无疑问当落在沈瑞这孝子身上。
盆儿,官方俗称“丧盆子”,雅称“吉利盆”、“阴阳盆”。这盆儿与幡儿一样,是担当权的意味,只要孝子与承重孙有权力摔盆儿。
幡儿是引魂幡,平常百姓人家用的是多是牌子幡,沈家既是望族大户,四房当家娘子的引魂幡就是比较富丽的大幡。
出丧五大件,幡儿、牌儿、棍儿、盆儿、罐儿。
鼓乐声起,杠夫起杠。
后边各种执事,开路旗、旌幡、盖伞、影亭、魂轿、释、道、禅香幡,摆出半里路,又因沈举人只是举人功名,身上并无官职,执事受限,在各种旌伞后,就又有明白雪柳(3、四尺长竹筒,插上裹了白纸穗子的细竹条,使之下垂,谓之“雪柳”)百二十把,以壮执事行列与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