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君子不言利之说误国害人至甚[第1页/共3页]
“好一个君子不言利!误国害人至甚!”高拱大声辩驳道,“《洪范》八政,首诸实货;《禹谟》三篇,终究厚生。足见古圣贤是极重言利的。可后代陈腐好名之人,倡不言利之说,遂使陋儒不通国体者转相传习,甚有误于国事。读书人受其毒害,要么成为只会放言高论的冬烘;要么成为言行不一的伪君子,此二者,皆失治国安邦之本意。何也?义者利之和,则义固何尝倒霉也。义利之分,惟在公私之判。安得把‘义’说得玄而又玄,离百姓远而又远?在高某看来,‘义’,绝非虚无缥缈之物,高深莫测之事,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义者何所指?乃是公家之利的总和,换言之,公家好处即为义。是故,为公家谋方便是寻求义!治国安邦者,不过是千方百计为百姓投机,既要为百姓投机,却又说不能言利,岂不冲突?徒以不言利为高,乃至令人不成以公忠谋国。”
“哼哼!”赵贞吉俄然嘲笑几声,道,“兴商虽不失富国之术,然抑末才是为政之理。衮衮诸公,朝堂之上,议这些当由吏目画策的细枝末节,岂不成笑?”
“玄翁,本日专议恤商事,玄翁奉旨主持,”张居正走到高拱面前说,“居正意,玄翁不必多言,免得降为争辩一方。居正已嘱户部侍郎陈大春、太仆寺少卿曾省吾为玄翁代言。”
“以内江所见,当议甚么?”高拱忍不住诘责道。
“招商大班如何?”陈大春插话说,“衙门所需,张榜公示,商家志愿投帖,选质优价廉者取之。闻得居壕镜之佛朗机贩子,即好合作之法。”
户部尚书刘体乾干咳了一声,道:“本部接高阁老《议处贩子钱法以苏京邑民困疏》,奉旨议复,议得恤商事五:一定时估,二议给价,三严禁革,四裁冗费,五公佥报。”
高拱心头一热,道:“喔,还是叔大思虑精密。”说罢,快步往文华殿走去。进了殿,世人皆已到齐,他坐在摆放在两只铜鹤之间的一把圈椅上,看也没有看会场,就道:“钱法业已颁旨,新旧钱皆可用于贸易,而后服从民便,不得议来议去,徒增发急。故本日不再议钱法,专议恤商一节。户部先说。”
走出文华殿,高拱叫住户部尚书刘体乾:“子元,户部不当只知理田赋,水饷、陆饷,商税、船税、货税,要兼顾之。”他俄然脸一沉,“元年时,我就请户部拿松江为例列个票据,迄今也未看到。”
高拱见无人说话,便总结道:“恤商,一则改制,一则肃贪;而户部、工部所提恤商策,可为过渡期之体例。”他扫视一下世人,“诸公觉得然否?”见无人说话,他又道,“待奏明皇上,敕令各该衙门行之。”又慨然道,“朝议恤商,拿出对策当然首要,但不是唯一。朝议恤商本身,就是向商民宣示朝廷恤商之诚,兴商之殷。盼商民闻朝廷之意,安居乐业,昂扬进取,繁华大明!”言毕,用力挥了一动手臂,“散了!”
“当行大班之制,乃祖宗成法,安得轻言革之?”赵贞吉不满地辩驳道,“科举之供应,接王选妃之大礼,各衙门所需之物,如光禄寺之供办、国粹之祭奠、户部之草料,端赖此制供役。贩子以物输于官,而官定时估付账,各得其所,并无不当。弊生于不定时给钱,脏官讹诈,禁之可也,焉能因噎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