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第1页/共4页]
张嗣修在适志园吃了午餐,这才告别。到了许昌驿,即差侍从钱佩,将景象驰马飞报张居正。
“喔呀呀,喔呀呀!”高拱一见张嗣修,拉住他的手,一边打量一边赞叹,“这乖乖孩儿,长这么大了!当年你出世时,伯伯我还去你家喝满月酒嘞!不得了,不得了,现在登了榜眼,做了编修,喔呀!”
“二公子嗣修在翰林院,遣他代太岳兄奔丧。”曾省吾又道,他挤挤眼,“嗣修当迂道新郑,去探视高相。”
今春公当会试天下,谅公以公道矜持,必不以私偱太岳;想太岳亦以公道自守,必不以私干公也。惟公亮之。
光阴荏苒,转眼间,到了万历四年底。这年的夏季格外酷寒,就连一贯暖和的琼州,竟也有几分寒意,已经赋闲八年、年近七旬的海瑞,不得不翻箱倒柜,找出一件棉袄穿上,又在屋里生了火,坐在火炉前伸手烤火取暖。
“时下整饬吏治、清算驿传、清算漕运,尚未收功;清丈田亩之事已整备很久,正欲次第实施。”张居正戚然道,“遽然归去,恐前功尽弃。”
八年里,海瑞从未心灰意冷过,时候体贴着时势。闲来无事,细思当年势,唯一悔怨的是,隆庆元年徐阶架空高拱时,他上本痛骂高拱。回故乡的头两年,海瑞逢人便说:“中玄是贫寒守介的宰相,悔一言之误!”高拱被逐后,海瑞沉默了好久,翘首以盼朝廷召他复出的动静。但是,科道、抚按几次荐举,都被张居正压下了,又传闻徐阶家属的案子,已全然颠覆,徐家三子不唯没有定罪,还官复原职,海瑞对张居正已是满腹痛恨。
几天前,海瑞忽从邸报上看到巡按辽东御史刘台弹劾张居正的弹章,称张居正诬告高拱弑君大罪,逐之诬之,又暗里投书夸耀说是他费经心机保全之;张居合法国不几年,江陵故乡就富甲全楚,府邸修建豪华非常;张居正为后辈谋举乡试,许御史舒鰲以京堂、布政施尧臣以巡抚;张居正违法干纪如此,却通不准别人非议!
“为万历新政不至半途而废,只能如此了!”张居正以果断的语气道。
二子同登进士第的喜庆被无头揭帖给搅了,查办此案又折腾了几个月,刚消停下来,忽接江陵故乡传来讣闻:七十四岁的父亲张文明归天了!按制,接到父母讣闻,不必告假,当即去官奔丧,并在家守制三年。张居正俄然想起,当年徐阶曾表示他摈除郭朴,就是以郭朴为父守制未满便回朝复职为由,弹劾他大德已失,将其赶走的。想到这些,不由忧心如焚,忙调集幕僚商讨应对之策。
前小儿南归,方伏在苫块,情感荒迷,不遑启报。比辱遣吊勤惓,又承厚奠,不堪哀感。小儿途中书来,言翁推夙爱,引入内舍,款语移时,垂泣而别。孤方在哀苦当中,感念厚谊,涕泗横流,所谓悲者不成累也。贵恙想已勿药。孤近尊谕旨,勉强稽留,待经理皇上大婚事,计来岁春夏间,乃得乞归。拟过梓里,当作一日淹留。今预盼此期,真以日为岁也。
“冬烘之见!”工部尚书曾省吾听出来了,王篆是建言张居正借机功成身退的,遂把眼一瞪,批驳道,“太岳兄握权久,一旦去,别人必谋之,即便想悠游山林,恐也不得!”
不久,会试、殿试张榜,张居正宗子敬修、次子嗣修同登进士第,嗣修还高居榜眼!朝野为之哗然,都城讹言四起,张居正宅邸大门上,还不时有揭帖呈现,长安街上的白头揭帖,到处可见。东厂奥妙清查好久,也未查出披发揭帖之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待风声过后,张四维方把海瑞的书牍转呈张居正。他只仓促扫了一眼,冷冷道:“记着,此公断不能用!”又感慨一声,“到底还是玄翁知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