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东台峰][第1页/共3页]
拂晓时分,她踩着没膝的积雪登上东台峰。峰顶的巨石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浅痕——像是有人用匕首刻了个“归”字,笔划间还凝着未干的冰晶。灵儿摸出阿青留下的青铜小刀,刀刃上的锈迹被她日日擦拭,现在在雪光中泛着冷冽的光。她跪在巨石前,刀尖刺入石面,“灵儿”二字与“归”字并列,血珠顺着刀痕渗入岩缝,在雪地上开出两朵红梅。
2、芒种望霞:峰巅遥寄未归人
1、谷雨织锦:素手织就相思意
5、夏至化形:金光照彻未了缘
芒种那日,灵儿第一次登上东台峰。晨露沾湿了她的青布鞋,山径上的杜鹃开得如火如荼,却比不过她眼中的赤色。峰顶的花岗岩平台向北方倾斜,像只伸出的手掌,石面上的苔痕竟天然构成了指向蓟州的箭头——这是阿青走前奉告她的,说“瞥见东台峰的霞,就像瞥见你织的锦”。
金光散尽后,峰巅耸峙着一尊石像:女子身着青衫,怀中抱着展翅的鸿雁,目光凝睇着北方的云际。她的衣褶间刻着精密的蜀锦纹路,每道褶皱都藏着未说完的思念;掌心还握着半块泛着微光的玉佩,与胸前的另一半遥相照应。山风掠过,石像袖中飘落片蜀锦残片,上面的鸿雁终究完整,正振翅欲飞。
暮色来临,东台峰在霞光中显得格外和顺。石像的表面垂垂恍惚,却有两缕淡淡的光晕,在峰巅交叉成永不退色的剪影。山风掠过,带来如有若无的蜀锦机杼声,仿佛灵儿仍在织着那幅永久也织不完的望归图。峰巅石碑上的题字在暮色中愈发清楚:“石可烂,心难腐;云易散,情难消。”
鸿雁木雕的翅膀不知何时伸开,稳稳地停在“她”的肩头。灵儿俄然明白,这巨石早已刻下她千日的守望,每道雨痕都是她望穿秋水的目光,每道裂缝都是她深夜痛哭的陈迹。她抱住石像的基座,闻声识脉深处传来细碎的反响,像是阿青的佩刀在云端轻鸣。
那天傍晚,有位穿茶青风衣的女子单独登上峰顶。她摸着石像衣褶间的蜀锦纹路,俄然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我们家的祖奶奶,就是守在东台峰的灵儿。”她从包里取出半块玉佩,刚放在石像掌心,远处的云海中竟闪现出一队当代兵士的身影,为首的青衫男人,正对着石像暴露浅笑,腰间的青铜小刀,刀柄在落日下泛着温润的光。
当代的东台峰,成了情侣们的“许愿圣地”。每逢七夕,峰顶便会挂满红色的许愿带,风吹过期如万蝶飞舞。有对年青情侣曾在石像前瞥见奇特气象:落日西下时,石像眼中竟流出晶莹的水珠,落在石台上聚成水洼,水洼里倒映着一男一女在云端安步,男人的青衫上,绣着与石像衣褶不异的蜀锦纹路,女子手中的鸿雁木雕,正展翅飞向北方。
夜雨渐急,灵儿在油灯下补阿青的旧衫,闻声他在灶前劈柴的声音。火光映着他棱角清楚的下颌,她想起新婚那晚,他说:“等攒够银钱,带你去蓟州看长城的雪。”现在灶台上的陶罐还温着他煮的姜汤,却要变成拜别前的最后一碗热汤。
她展开随身带着的蜀锦,鸿雁的翅膀在风中猎猎作响。云隙间漏下的阳光俄然聚成光束,照在锦面上,竟在云雾中映出个青衫人影:那人腰间挂着她送的青铜小刀,正沿着官道疾走——待揉碎眼中的泪花,却只剩归鸦驮着最后一缕霞光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