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望郎峰］[第3页/共3页]

郑妹抄起湿漉漉的布角要打，却在触到丈夫额角的汗珠时手软了。保元的脖颈晒得乌黑，喉结跟着说话悄悄转动，衣领磨出的毛边里暴露半截红绳——那是她塞进他贴身荷包的安然符，绣着“岁岁安然”四个小字。井台边的老槐树沙沙作响，送来远处官道上的马蹄声，惊起她鬓边的草屑。“州府的驿卒今早来过，”她低头绞着衣角，“说北边的战事又紧了。”

3、秋霜凝眸：云深不见归人迹

十年后的腐败，村民们发明郑妹的鬓角已染霜色。她还是每日登山，只是脚步不再轻巧。有人瞥见她坐在石像旁，用银簪在石面上刻字，刻痕浅淡如泪：“保元，本日闻声布谷鸟叫了，该是播种的时候了。你看，我们的菜地又扩了三分。”银簪划过石面，竟留下淡淡的金痕，像极了保元剑鞘上的双鹤纹。

保元的手顿在梨耙上，剑穗在风中划出苦楚的弧线。七年前蒙古军攻破枣阳的动静传来时，他正在后山打猎，箭矢穿过山鸡翅膀的刹时，内心俄然掠过砭骨的寒意。现在望着老婆鬓角的草屑，他俄然想起新婚之夜，她在油灯下为他补缀衣衿，银针在布面上游走如蝶，“若真到了征兵的时候——”他猛地回身，犁耙重重磕在井台上，“我定要护你全面。”

7、千年守望：雾岚深处话情长

咸淳元年的重阳，灵泉村突降大雾。晨起的猎人在望郎峰顶发明异象：那座形似女子的巨石旁，不知何时多了尊男人石像，青衫猎猎，腰间的剑穗栩栩如生，似在风雨中疾走。两尊石像之间的石缝里，竟发展着一株并蒂杜鹃，花瓣红得滴血，在雾中摇摆如泣如诉，花蕊间凝着水珠，像未说完的千言万语。

山脚下的灵泉村飘着新麦的暗香，二十岁的郑妹蹲在青石板井台边，木槌敲打葛布的声音惊醒了井中甜睡的游鱼。新嫁娘的银镯碰到井沿，收回细碎的清响，倒映在水面的容颜被晨雾洇得昏黄。保元扛着新制的梨耙走过，用心用沾着红土的裤腿蹭过她的蓝布裙角：“后山的杜鹃开了，红得像你客岁绣的肚兜。”他古铜色的脸庞绽放笑纹，犁耙上的青铜剑穗跟着法度轻晃，那是结婚时郑妹亲手编的。

惊蛰后的第七日，边城商队带来的青布染着暗褐色血渍。同村的阿贵垂着头，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保元兄弟护着粮车突围，鞑子的马队追了三天三夜……”布角上绣着的半只鸳鸯刺痛了郑妹的眼，那是她客岁中秋寄去的，原想等他返来时补全另一只。青铜短剑在腰间收回清越的鸣响，剑身映出她惨白的脸，与石缝中探出头的杜鹃堆叠，恍若隔世。

她抱着染血的青布在山路上疾走，春日的杜鹃开得如火如荼，却比不过眼中的赤色。在常去的巨石上，她俄然闻声山风里传来如有若无的呼喊，仿佛保元在说“等我”。怀中的短剑俄然狠恶震颤，剑穗上的红绳断开，线头在风中飘成未说完的誓词。村民们找到她时，她正对着巨石喃喃自语，指尖抠进石缝，仿佛要把思念刻进岩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