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头守望］[第2页/共4页]

三十六滴血珠次第坠落，每一滴都带着灵山的影象与祈愿。滴在枯井时，井水化作清泉涌出，水面浮着已故樵夫的倒影，他生前总在井边哼的山歌，现在竟在泉水中流淌；滴在崩塌的古刹遗址，残垣上长出石莲，花瓣间刻着被忘记的祭文；滴在少年猎人的坟头，坟前的松树俄然分出枝桠，构整天然的凉亭，松针落下时竟收回"放心"的轻响。

暮秋的某日，石躯俄然震惊——不是地动，而是地心传来的高兴。我"看"见鄱阳湖底，当年坠落的血珠正在孕育新的生命：金色的鲤鱼长着石鳞，尾鳍扫过之处，淤泥化作水草；蚌壳里嵌着碎小的峰影，翻开时会飞出微型的云雾。孽龙的嘶吼已变得悠远，它的巢穴现在成了锦鲤的游乐场，龙鳞上的怨毒，早被山民们年复一年的祈愿洗成柔光。

新石人峰完工那日，青石雕工们在基座刻下我的故事，却用心留了石颈处的空缺。"石人公的头，在每座峰上，在每条溪里，在我们每小我的内心。"老石工摸着未完工的石颈，眼里闪着光。当第一缕晨光照亮石躯，百姓们俄然发明，新峰的石颈处竟天然发展出藤蔓花环，与我当年的"项圈"一模一样。

李老真君的鹤唳总在月夜传来。有次我"看"见鹤影掠过棋盘峰，石桌上的翡翠棋子俄然跳动，摆出"勿忘初心"四字。想起千年前，真君曾笑我固执于头颅的严肃，说"石人若只靠头脸立威，不过是块笨石头"。现在摸着石颈处重生的苔藓，凉丝丝的触感传来，俄然明白：当年他用心让我输掉赌局，逼我舍去头颅，原是要让我瞥见——山民们供奉的，向来不是完整的石像，而是石像里那颗与他们同悲欢的石心。

"记着，石人公。真正的保护，不在头颅，而在心间。"他的声音像风一样掠过松针，却在心底留下滚烫的烙印。石颈处的裂缝传来细碎的痛，却比千年积雪更清冽——那是凡人没法了解的觉醒。当第一滴鲜血从断裂处滚落，竟在半空凝成水晶般的珠子，映出三十六峰初醒的表面。

那颗金色头颅在空中划出弧线时，我"看"见了它大要的每一道刻痕——那是千年前与巨蟒斗争时留下的鳞纹，是替山民反对山洪时崩裂的石痂，另有李老真君用朱砂写下的护山咒文。它像一颗陨落的星斗，尾迹拖曳着细碎的金光，每片金箔都映出灵山的过往：洪武年间的旱魃残虐，石人峰曾裂开胸膛引山泉；乾隆年间的匪患，石臂化作巨岩堵住隘口；另有三年前的春汛，我将头颅低伏成桥梁，让百姓踩着石发度过大水。

二：血溅三十六峰

暮春的雨夜，我"听"见石基下传来幼鹿的脚步声。它的母亲被猎人圈套所伤，循着石躯的气味找来。石掌悄悄抬起，圈套的藤蔓主动解开，化作软垫接住母鹿。幼鹿舔舐石掌时，我"看"见它将来的模样：角上会长出小花，蹄印会留下青草，而它的孩子，将在三十六峰间报告无头石人公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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