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冬至祭祖][第6页/共9页]
十、烛影摇红
十丶雪静灯长
黄杨木匣翻开的刹时,檀香混着陈年纸页的气味劈面而来。家谱用桑皮纸装订,封面贴着三十六代先祖的生辰八字,朱砂笔迹在雪光中红得发亮。陈长老指尖抚过第三代先祖陈文魁的名字,当年抵抗山匪时留下的剑伤疤痕在掌心发烫,仿佛触到了三百年前的血温。
5、戌时正刻·二祭心香
雪又开端下了,却不再酷寒。窗台上的灯笼不知何时燃烧,却有颗小小的火星落在虎娃的掌心,久久未凉。那是红茅草的魂,是雪祭的魄,是世代相传的暖和,在每个寒冬的夜晚,冷静照亮着灵山脚下的村庄,让关于先祖的影象,永久在雪光与灯火中流淌。
《灵山雪祭·红茅灯影录》
当半夜的露水漫过祠堂的青砖,最后一盏灯笼也消逝在雪巷深处。长桌上的杯盘早已洗净,唯有那卷光绪年间的手札还摊在石案上,月光为纸页上的菜名镀上了银边,仿佛那些菜肴随时会从画里飘出香气。石臼里的茱萸碎末披发着淡淡的辛辣,混着炭火的气味,渐渐融入了信州城的夜色。
"别砸伤了雪人!"烤火的老妇人笑着呵叱,手里的铜炉冒出袅袅白烟,炉中煨着的菊花酒香气漫出来,混着雪的清冷。她望着追逐的孩童,俄然想起五十年前的雪祭,本身也是如许在雪人之间奔驰,父亲编的灯笼不谨慎烧着了雪人的"胡子",惹得全族人大笑。
祠堂天井里的老梅开了第三枝,朱砂色的花瓣上凝着冰珠,映着廊下悬着的二十四盏琉璃灯,像撒了把碎钻。穿月白棉袍的小孺子抱着鎏金香炉走过,鞋底在青石板上磨出"咯吱"声,惊醒了蜷在香案下的狸奴,绿眼睛在暗影里幽幽一闪,尾巴扫落了供桌上的半片梅瓣。
冬至祭祖的余韵还在祠堂梁间缭绕,偏厅的雕花木门便"吱呀"推开,蒸腾的热气裹着肉香涌出来,在青砖墙面上凝成精密的水珠。三十六盏羊角灯沿着廊柱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映着窗纸上的冰花,将"福寿"二字的剪影投在雪地上,像撒了把碎金。
6、亥时三刻·钟吕相和
偏厅中心的十二张枣木长桌早被桐油擦得发亮,桌角垂着的茱萸穗在热气中悄悄摇摆,红果蹭过靛青桌布,落下细碎的影子。最上首的主桌摆着传家的青铜火锅,炭火在炉中噼啪作响,铜锅里的高汤咕嘟冒泡,漂泊的野山椒和菊瓣跟着热气高低翻涌,映得坐在主位的太婆脸上红光满面。
"把族谱匣子用绵纸裹三层。"族长长老陈崇礼的声音从后堂传来,他正对着青铜镜清算绛红法袍,金丝绣的山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鬓角的白发用茱萸枝扎成小髻,簪头嵌着的老坑翡翠映着雪光,忽明忽暗,像极了五十年前随父亲第一次祭祖时,瞥见的牌位前摇摆的烛影。
回到家,虎娃把灯笼挂在窗台上。灯影摇摆中,他瞥见雪人的表面在院墙上闲逛,仿佛那些意味先祖的雪人正保护着村庄。远处的灵山在月光下寂静,却有无数光点在山间闪动——那是散落在各处的雪祭灯,像星星坠入人间,又像先人的眼睛,和顺地谛视着这片地盘。
"雪祭者,祭山之灵,祭祖之恩。"老者的声音像松涛漫过山谷,震得檐角冰棱簌簌掉落,"百年前的雪夜,先祖们在鹰嘴岩下扑灭第一簇红茅草,火光映着雪,惊退了温饱交煎的狼群,今后每年本日,以灯为信,以雪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