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端午竞渡］[第7页/共8页]

虎娃追着一只发光的蜉蝣跑过沙岸，银铃般的笑声惊醒了甜睡的蚌壳，珍珠的微光与湖面上的金鳞交相辉映。阿青坐在船头，望着水中的山影，俄然明白，父亲临终前没说完的话："龙舟划过的水痕，实在是湖山之间的私语。"当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在落星墩后，他闻声远处传来如有若无的号子声，那不是划手们的呼喊，而是湖水与山岳的私语，是千年传承在光阴中的反响。

当第一缕金光照亮落星墩，三十六支龙舟同时划破湖面。阿青地点的"灵山号"船头三伐鼓响，三十六柄枣木桨如银鱼摆尾，入水时激起的水珠竟在阳光下碎成七瓣虹彩——这是李顺生特地在桨柄刻的"分水纹"，传说能哄动湖底灵脉。劈面的"鄱湖号"来势汹汹，船头的白泽像伸开巨口，浪花在它齿间飞溅，构成长久的水幕彩虹。

"嘿呦——嘿呦——"号子声震落柳梢晨露，阿青感受掌心与桨柄的老茧在发热，那是持续三个月每日卯时便开端的练习留下的印记。他记得春分那天，章公带着他们在灵山脚下的深潭沐浴，用红茅汁涂抹满身，说如许能让划手的血脉与湖水相通。现在湖水温凉，却在桨叶切入时传来纤细的震惊，像有无数小鱼啄食掌心，又似灵山的泉水在体内奔涌。

药庐外的石阶上，二十七个采药青年已束装待发。他们背着漆绘竹篓，篓沿插着新削的桑木镐，腰间吊挂的青铜药铃刻着分歧的本草纹：有的刻着艾草的羽状叶，有的雕着菖蒲的剑形叶，最显眼的是领队明修的药铃，刻着完整的七叶莲图谱，铃舌是红茅根雕成的药匙。"本日采三草：菖蒲驱邪，艾草避瘟，七叶莲疗心。"明修的声音像山涧中滚落的圆石，清越中带着药香，"特别七叶莲，须在卯时初刻、露水未曦时采摘，方得月露精华。"

暮色来临前，青年们背着竹篓走向山下，腰间的香囊在风中轻晃，披收回菖蒲与艾草的异化香气。阿青转头望，药庐的炊烟正化作七叶莲的形状升向天涯，张公的身影在暮色中愈发高大，像株扎根灵山的老药草，用平生的光阴，誊写着人与地盘的左券。

"灵山之灵，在于心有反响。"张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叟正望着满山的药草，目光和顺如父，"当你学会用指尖聆听草叶的私语，用掌心感受地盘的脉动，每株药草都会向你敞高兴扉。"他回身，指向药庐墙上挂着的《采药图》，画中先民们跪在草丛中，手中的药篓与天空的星图相映，"我们不是在采药，而是在汇集六合的恩情。"

当三清殿的钟声敲响子时，湖面俄然腾起淡蓝色的雾霭。章公手持九节竹杖，杖头的青铜水纹令在月光下收回蜂鸣，他踏着禹步走向祭台中心，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淡淡的水痕，竟与水神像衣袍的纹路一一对应。"鄱湖之灵，纳此心香！"白叟的声音像沉在湖底的古钟，惊起栖息在芦苇中的夜鹭，翅尖划过水面，荡开的波纹里竟有星斗倒影。

三清殿的钟声在远处响起，惊起一群栖息在芦苇中的白鹭。月光下，鄱阳湖的水面安静如镜，却在深处涌动着看不见的灵脉——那是山与湖的商定，是人与六合的左券，当桨声再次响起，当彩旗再次飘荡，统统的虔诚与畏敬，都会化作最动听的反响，在鄱湖之上，在灵山之间，在每个信赖的民气中，永久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