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谷雨祈蚕］[第4页/共6页]

蚕娘们起家旋身，素白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的风里飘着藐小的桑绒毛。小满的银铃在回身时收回清响，惊飞了殿角的纺织娘。她瞥见章婆婆手中的桑木杖划过半空，虎魄中的蚕蜕俄然收回微光，那些甜睡的蚕卵大要竟闪现出淡淡的绒毛，像是被谁悄悄呵了口气，即将破壳而出。

桑园深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三十六名蚕农捧着陶制蚕龛鱼贯而入。每人的白衣领口都别着新奇茅芽，走动时带起的风里裹着桑皮的贫寒与红茅的暖香。最前头的虎娃娘抱着熟睡的孩子，衣衿里暴露半片僵蚕磨的护身符，客岁孩子咳得睡不着时，是阿珍婆用陈年蚕沙热敷才救回一命。

戌时三刻的三清殿浸在温润的夜露里，三十六盏青铜神灯早就在卯时三刻注满了桑脂油，灯芯用红茅纤维搓成，现在正吐着豆大的火焰，将殿内的嫘祖神像映得忽明忽暗。神像高九尺三寸，由整块雪玉雕成，衣袂间嵌着千年不腐的蚕茧丝，每逢谷雨便会排泄淡淡珠光，仿佛真有位养蚕的女神端坐在云端，俯瞰着人间的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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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婆婆的声音像春溪漫过鹅卵石，清润中带着光阴沉淀的厚重。殿前三尺高的青铜香炉里，龙涎香混着桑木粉燃起，烟柱腾空时俄然分裂成三十六道金光，每道金光顶端化形为分歧的蚕态：有的如蚁蚕初醒，有的似熟蚕吐丝，有的像蚕蛾破茧，在晨雾中勾画出灵山三十六峰的表面。小满闻声身后的阿珍婆悄悄吸气，白叟充满老茧的手掌在她肩上按了按，掌心的蚕纹老茧硌得她生疼——那是五十年与蚕相伴的印记。

蚕神夜临

1、卯时初刻·云阶之上

"众生听着——"虚影开口时，全部山谷都在反响，"蚕非虫豸，乃六合吐纳之息；丝非经纬，是万物相连之脉。"小满感到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顺着经络游走，最后会聚在掌心的蚕纹疤痕处。她瞥见虎娃娘抱着病愈的孩子跪下，孩子手中的蚕宝宝正吐出透明的丝线，丝线在阳光下串起七颗露水，构成微型的虹彩。

4、神谕垂落·心灯长明

2、金光裂帛·神影现形

小满将蚕匾放在桑树下，看着蚁蚕们爬动着爬上新叶，俄然明白母亲临终前的话："蚕宝宝的平生，就是地盘写给人间的情书。"她悄悄抚摩腕间的银铃，铃声轰动了一片桑叶，露水滚落，打在蚕匾边沿，收回清脆的响声——那是灵山在回应，在诉说，在持续千年稳定的和顺左券。

二眠三眠叶作响，千丝万缕织云光......"

子时初刻，三清殿的神灯次第燃烧，唯有小满窗前的灯还亮着。她看着蚕宝宝们排成整齐的行列，在桑叶上啃出“心有反响”的纹路，俄然晓得，这人间最动听的古迹，向来都藏在浅显的畏敬里——当人类弯下腰聆听地盘的声音，每一片桑叶都会绽放光芒，每一只蚕宝宝都会织出连接六合的诗行。

“众生辛苦。”嫘祖的声音像新抽的桑枝拂过绸缎，清润中带着草木的朝气，“吾非高高在上之神，乃与尔等共织光阴的火伴。”她指尖轻点，比来的神灯火焰分出一缕，化作金蚕落在小满的竹匾上。小蚕爬过之处，本来有些蔫黄的桑叶竟挺直了叶脉，边沿的焦枯处出现新绿，像是被光阴倒带回春日的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