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谷雨祈蚕］[第3页/共6页]

1、卯时初刻·云阶之上

谷雨前一夜，灵山脚下的千亩桑园浸在黛青色的雾霭里。百年桑王的虬枝上挂着二十四盏茅灯，火光将新抽的桑叶映成半透明的翡翠，叶脉间活动的汁液像熔化的金箔。七十二岁的阿珍婆抱着漆绘蚕匾站在桑王树下，匾中叠着十二张泛黄的蚕种纸，那是她母亲的母亲的母亲传下的"火眠种"，纸面用雌蛾血混着红茅汁绘的护蚕符，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

蚕种出笼·半夜桑园

2、桑影摇摆·祈蚕三拜

4、金光流转·神谕来临

阿珍婆老泪纵横，她瞥见虚影的衣袂飞舞时，暴露了手腕上三道疤痕，与本身掌心的蚕纹老茧一模一样。“五十年前那场冻灾，是您托梦让我用红茅煨桑火……”白叟的哽咽被虚影的浅笑打断，嫘祖回身，神像衣袂上的蚕茧丝俄然活了过来，化作真正的蚕蛾在殿内飞舞，每只蛾的翅脉都在誊写着陈腐的《蚕经》。

晨雾渐散，桑树梢头的茅灯顺次燃烧，却有万千点金光从蚕种纸上飞起——那是刚破壳的蚁蚕在挪动，像撒了把会匍匐的碎金。阿珍婆望着这幕，想起本身十二岁那年，母亲带她第一次接蚕种，也是如许的月光，如许的金光，另有桑王树上嫘祖神像投下的影子。她晓得，这些比米粒还小的生命，承载的不但是蚕丝，更是灵山千年来与虫豸共舞的奥妙，是人与地盘最柔嫩也最坚固的左券。

当第一缕金光照亮殿角的风铃，蚕娘们开端了祈蚕三拜。小满跟着章婆婆的行动跪下，膝盖触到青石板的刹时，俄然闻声纤细的震惊从地底传来，像是千万颗蚕卵同时在泥土下复苏。她手中的桑叶垂落至胸口，叶片后背的叶脉在逆光中闪现金色纹路，竟与殿内嫘祖神像衣袂上的蚕纹一模一样。

"小满，接好头匾。"阿珍婆沙哑的声音惊飞了桑枝上的纺织娘，十五岁的学徒忙不迭用绣着三眠蚕纹的帕子垫手。小女人袖口的补丁格外显眼——那是客岁用染坏的红茅锦改的，当时她照看的蚕宝宝突发僵病，整匾蚕茧都成了灰白的硬块。现在她盯着蚕种纸上芝麻大小的斑点，俄然发明某些卵粒在月光下微微颤抖，像被撒了把会呼吸的星尘。

“经络通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小满感到一股暖流从脚底涌泉穴升起，顺着小腿的承山穴、大腿的血海穴，终究会聚到胸口的膻中穴。她客岁被蚕蛾磷粉灼伤的掌心，现在传来凉丝丝的触感，低头看去，疤痕竟变成了淡金色的蚕蜕形状，像是被谁用月光重新绘制过。更奇异的是，她能“听”见蚕宝宝啃食桑叶的声音——那不再是单调的沙沙声，而是有节拍的、带着韵律的生命之歌，每一口咀嚼都在诉说对地盘的戴德。

亥时正，蚕娘们捧着蚕匾走出三清殿。小满走在最前面，竹匾里的“心灯种”还在发光，像捧着一碗碎星。路过桑园时，她瞥见阿珍婆正在客岁僵蚕的埋骨处洒水，潮湿的泥土里竟冒出了新的桑苗，叶片上的头绪与嫘祖虚影衣袂上的蚕纹分毫不差。虎娃追着一只发光的蚕蛾跑过田埂，银铃般的笑声惊醒了甜睡的蚯蚓，泥土里排泄的甘泉，在月光下竟映出“丰”字的水纹。

第三次膜拜时，全部三清殿都在共鸣。香炉的三十六道金光俄然下沉，在蚕娘们头顶聚成穹顶状的光网，每道光芒都映出她们发间的桑枝影子，仿佛整座山的桑树都在这一刻昂首致敬。小满感到掌心发烫，低头瞥见本身客岁被蚕蛾磷粉灼伤的疤痕，现在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被烙上了一枚小小的蚕纹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