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盛世繁华］[第3页/共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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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十九年春分，灵山在雾霭中伸展腰肢，九十九座宫观如嵌在青罗带上的金箔，次第被晨光唤醒。三清殿的金瓦原是吴越工匠以九炼赤铜铸作，每片瓦当都錾刻着流云纹与二十八宿图，经夜露浸润后，初阳一照便腾起粼粼金浪，仿佛整座殿顶托着熔化的朝阳。殿脊两端的吞脊兽俄然甩动青铜鬃毛，兽瞳中凝着未散的夜色，张口时舌下竟含着小半轮残月，檐角铜铃随吼声荡开，惊起巢居在鸱吻间的白鸽，羽翅掠过金瓦，在广场青砖上投下碎银般的影，正与空中太极图的阴阳鱼眼重合。

暮色染透灵山时，三清殿前的八卦喷泉里漂满莲花灯，每盏灯上都写着百姓的心愿：有求家人安然的，有求五谷歉收的，有求病体病愈的。玄玑子道长站在观星台上，望着山下闪动的灯火，俄然闻声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爷爷，为甚么灵山的星星比别处亮？”他回身瞥见个抱着药囊的小孺子，恰是白日里在药王殿帮手的孤儿，便笑道：“因为每颗星星都是善心所化，你看——”他指向山脚下，有位郎中背着药箱走在田埂上，灯笼的光虽弱，却照亮了全部夜路，“地上有多少济世的人，天上就有多少发光的星。当年你的父母曾在山下开医馆，救过很多人，他们故去后，那些被救的人便常常提起他们，你看，天上那颗最亮的星，说不定就是他们的善心所化。”

1、晨光诵经

中心的丹炉是葛玄以九天息壤混女娲补天石所炼，炉身刻满蝌蚪状的丹文，三足别离雕着青龙、白虎、玄武，炉中玄火长年不熄，呈液态金光，时而化作凤凰展翅，尾羽扫过炉壁时，那些丹文便会亮起，连成“悬壶济世”的句子；时而化作游龙戏珠，龙珠恰是刚炼成的赤丹，在火中扭转时，丹身大要闪现出山川河道的纹路，乃至能瞥见小人在纹路间行走，那是丹药即将炼成的征象。

明心接过赤丹时，丹炉俄然收回清越的鸣响，玄火化作老君骑牛的虚影，绕殿三周。他俄然想起入观时所见：丹鼎殿后有片碑林，刻着历代丹师的誓词，此中最古的一块碑上，葛玄手书“丹道不为长生术，愿化春泥护世人”，笔迹已被风雨腐蚀，却仍清楚可辨。现在掌心的赤丹微微发烫，他晓得，这丹药里融着的，不但是金石草木，更是千年来羽士们悬壶济世的初心，是“但求人间无痛苦，何惜丹炉累骨伤”的担负。

三月初三的寅时三刻，灵山脚下的石板路已响起此起彼伏的梆子声。卖糖画的李老夫支起铜锅，虎魄色的糖浆在火上咕嘟冒泡，香气顺着山路飘向宫观，竟引得来往的胡蝶停在锅沿，觉得是盛开的花朵。耍猴戏的王麻子敲着小锣，金毛小猴戴着状元帽，手里举着“消灾祛病”的彩旗，蹦跳间将香囊抛向围观的孩童，香囊里装着灵山的艾草，香气能驱邪避瘟。卖桃木剑的货郎将刻着符文的木剑挂在竹架上，风过期剑穗相撞，收回细碎的清响，仿佛在为香客们吟诵安然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