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盛世繁华］[第2页/共4页]

药王殿外，怀真道长带着弟子们支起十二张诊桌，桌上摆着戥子、药碾、竹筛，每味药都标着性味与用法。“这是川贝母，炖雪梨可止咳，特别合适孩童；这是羌活，煮水熏洗能祛湿，农夫们劳作后最适宜。”他一边给百姓评脉，一边让小药童分发艾草香囊，香囊上绣着“安康”二字，针脚精密，恰是观中女冠们连夜赶制的，每个香囊里还藏着一小片灵山的药草，闻之神清气爽。丹鼎殿内，元修道长为香客们扑灭“安然香”，香头冒出的青烟竟在半空聚成“福”“寿”字样，随风飘向山外的村庄，有香客说，这青烟飘到那里，那里便无病无灾。

三月初三的寅时三刻，灵山脚下的石板路已响起此起彼伏的梆子声。卖糖画的李老夫支起铜锅，虎魄色的糖浆在火上咕嘟冒泡，香气顺着山路飘向宫观，竟引得来往的胡蝶停在锅沿，觉得是盛开的花朵。耍猴戏的王麻子敲着小锣，金毛小猴戴着状元帽，手里举着“消灾祛病”的彩旗，蹦跳间将香囊抛向围观的孩童，香囊里装着灵山的艾草，香气能驱邪避瘟。卖桃木剑的货郎将刻着符文的木剑挂在竹架上，风过期剑穗相撞，收回细碎的清响，仿佛在为香客们吟诵安然咒。

殿外的长队已排到石阶下，百姓们抱着陶罐、背着竹篓，此中有位老夫背着瘫痪的儿子，衣衿上还沾着昨夜赶路的露水。当布衣妇人抱着高烧的幼儿跪下时，怀真道长的道袍已先她一步落在灰尘里，道袍上绣着的药草纹在落地时竟微微发亮，仿佛活过来普通。他从紫囊中取出七叶莲，叶片上的晨露是子时采自北斗峰，每片叶子都对着正北方向发展，叶脉间模糊可见星斗摆列的纹路。“莫怕，”他将莲茎放入孩子口中，指尖在膻中穴以太极伎俩揉按，掌心传来的温热混着莲香渗入孩子体内，“此莲吸聚周天星斗之力，遇至心则灵。”话音未落，孩子眉间的潮红垂垂退去，睫毛上的露水竟化作莲花形状，跌落时在空中溅起微光，模糊可见神农氏持杖而立，杖头挂着的药篓正悄悄闲逛，仿佛在向世人揭示百草的妙用。

“徒儿可曾见过火中显字？”掌炉的元修道长望着新入门的明心，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明心盯着炉中，见玄火俄然化作仙鹤，衔着一枚赤丹飞到他面前，丹身温热，却不烫手，大要“寿”字忽明忽暗，仿佛在呼吸普通。“此火名为‘九转玄火’，”元修拂袖，炉中火焰回声分出一道细流，在掌心凝成火苗却不灼人，“以济世心为引，以慈美意为柴，方能炼就救人丹。当年葛玄真人在此炼丹，曾遇大旱，他便以这玄火熬制解暑丹，三日三夜未合眼，终究救活万人。”

这便是开元乱世的灵山：宫观的飞檐承接天光，凡人的善念化作星火，当晨钟与暮鼓在山谷间回荡，当药香与丹烟在云海里交叉，千年稳定的，是那份藏在经卷里、丹炉中、药锄下的慈悲——本来最昌大的繁华，向来不是金瓦朱甍，而是人间到处有暖和，到处有反响。而这份暖和与反响，正如灵山的溪水，潺潺不息，流经每一个心胸善念的人，终究会聚成一片浩大的陆地，滋养着这片地盘上的每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