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秋声[第2页/共2页]

她恍忽了一下。

宁妃的面色已肉眼可见的速率惨白起来，身子也在摇摆，虽竭力挺直了腰背，可双足却似再也支撑不住身材的重量，踉跄着向后退去。

再一息后，她才闻声了耳中的嗡鸣，像是脑袋里塞进了千万只蜜蜂，一时候，头晕目炫，视野一片恍惚。

她像是要留出一点时候，容这位曾经的贵主，了了她现在的职位。

宁妃的视野，瞬也不瞬地停落在那一抹明黄上。

她被人强押着谢了恩，又被人拉了起来，一应皆不由她做主，那身后之人力道之大，令她无从抵挡。

不远处，窗扇正半启着，落雨的声音如此清楚，淅淅沥沥，如春蚕啃食着嫩叶。

清脆柔婉的笑声，斫碎了满殿的沉着。

直到身子挨上坚固的木质凳面，她才模恍惚糊地记起，偏殿中，似是有一面海棠凳儿。

宁妃脸朝下俯卧着，口眼鼻唇、四脚百骸、筋脉皮肉，无一处不痛苦、无一处不颤栗，口中更漫进大量肉眼难辨的细绒。

严宫正的声音很淡、很静，似是早便猜到会产生这一幕，又仿佛统统尽在把握。

院子里，是一面又一面的油伞，如同被这连缀阴雨催开了一顶又一顶巨大的蘑菇，铺满了整间院落。

俄顷，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念着些甚么。

“就听杨管事的。”严宫正客气地同意了。

“罢，罢，罢，本宫就猜着了，这宫里，又哪来常开不败的花儿呢。”宁妃笑着，单臂支住妆台，微茫的视野，掠过东窗前的梅花几。

只可惜，她的脑袋还晕沉着，这一笑到达脸颊时，只余下了唇角轻微的牵动。

严宫正淡然地看着入迷的宁妃，既未命人上前押其下跪，亦未曾出声催促。

她原就生得娇柔，平素笑时，亦老是荏弱纤细，有若叶底娇花，而此际这一笑，倒是分歧以往的明艳且夺目，如同夜色中盛放的优昙花，直教整间殿宇都亮了几分。

比起严宫正的冷酷，这声音听来倒有了些情感。

殿外是凄风苦雨，殿内，是长夜般的寂灭。

宁妃晃了晃脑袋，试图辩白出那些字句。

她很快流下了泪水，细细的绒毛扎进眼底，她不得不连连眨眼，泪水越淌越多，糊住了视野。

她很想要笑。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随此话音，宁妃身上刹时一轻，乌黑的地毡缓慢离她远去，她的双足重又踩上了空中，而后，一股大力按下，她不由自主地跌坐了下去。

杨采萍，恰是宁妃的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