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秋声[第2页/共2页]

再一息后，她才闻声了耳中的嗡鸣，像是脑袋里塞进了千万只蜜蜂，一时候，头晕目炫，视野一片恍惚。

她被人强押着谢了恩，又被人拉了起来，一应皆不由她做主，那身后之人力道之大，令她无从抵挡。

一道旨意，便教钟粹宫之主宁妃，变成了百姓杨氏。

宁妃极力昂首，想要张大眼睛瞧一瞧，然眼皮开合处，软绒与睫羽却胶葛在了一起，有些痒，又钻心肠痛。

她痴痴地看着，像是看了好久，久到地老天荒、无边无涯，恍然回神时，却才知，那实则只是一念。

不远处，窗扇正半启着，落雨的声音如此清楚，淅淅沥沥，如春蚕啃食着嫩叶。

“砰”，宁妃猝不及防，竟被她当场掀翻在地，重重摔了个嘴啃泥。

俄顷，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念着些甚么。

院子里，是一面又一面的油伞，如同被这连缀阴雨催开了一顶又一顶巨大的蘑菇，铺满了整间院落。

一声爆喝乍起，跟着话音，始终僵立在侧、似是吓傻了的宋掌事，竟然灵蛇般飞扑上前，手臂一推、裙脚一晃。

“杨氏采萍，接旨罢。”严宫正的声音终究变得清楚起来。

“谨慎，她要自裁！”

宁妃晃了晃脑袋，试图辩白出那些字句。

她下认识地转过甚。

这是那一摔之下的余韵，在她是平生未历之事，她头重脚轻地坐着，若非宋掌事从旁相扶，她能够早就一头栽倒了。

严宫正的声音很淡、很静，似是早便猜到会产生这一幕，又仿佛统统尽在把握。

那是她平素用来赐给有脸面的婢仆坐的，而即便是侯敬贤如许的乾清宫总管，常常也只敢搭半个凳边入坐。

清脆柔婉的笑声，斫碎了满殿的沉着。

她像是要留出一点时候，容这位曾经的贵主，了了她现在的职位。

钟粹宫中，贵主儿怕寒，遂教人早早铺上了金饰的羊毛毡。

但是，一息后，那繁花便已谢尽。

严宫正淡然地看着入迷的宁妃，既未命人上前押其下跪，亦未曾出声催促。

“就听杨管事的。”严宫正客气地同意了。

她很想要笑。

宁妃的视野，瞬也不瞬地停落在那一抹明黄上。

“娘娘，奴婢僭越，劝您一句，还是不要想那些无谓之事，不过白刻苦头罢了，何必呢。”一双素净的布履，缓缓呈现在了宁妃的视野中。

但是，这一刻，这张海棠凳，便是她的仅存的“面子”。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