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从前[第2页/共2页]
从寒冬腊月,到大地春回,这雪人儿便一向守在他们家的小院门前,看他们贴春联、烙面饼、洒扫庭除、吃团聚饭,再看门外雁字返来,东风吹化了河里的碎冰。
“笃、笃、笃”,才说至此处,那院门忽地被人拍响,三声以后,略停数息,紧接着又是“笃笃”两声急敲。
吴承芳吸了吸鼻子。
只是,这难过总不会持续太久,很快他便又会充满等候,想着,等来年大雪,他爹必然会堆个更大、更标致、更神情的雪人给他玩。
院子里空落落地,雪地上连个足迹亦无,檐下冰棱结了寸许长,虽是中午,那棱尖上却连一星水珠亦无,显是气候极冷,底子化不去。
厥后他才晓得,这世上,实则并没有太多的“来年”。
如果被人发明她与徐玠私会,徐玠自不会有事,她可就难说了。
这一日,又下了雪。
雪下得越大,他便越欢畅。
中午未过,吴承芳便跨出了屋门。
门扇方一开启,砭骨的北风便夹着雪片兜头砸将来,身前的棉帘子“呼啦”一下飞起老高,才只一息工夫,他身上的热气便被朔风尽皆攫去。
更何况,这宫里谁又不是如此?
他和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不得不出面筹划,给娘办了面子的丧事,还要给爹治病,很快便花光了统统积储,搬出了本来的坊市,住进了城北的窝棚。
然后,他便会在惊慌中醒来,望着乌黑的梁顶发楞。
比及终究有大人赶来,把野狗打跑,吴承芳脸上的那只手,已经冷得如同那檐下的冰棱,再如何也暖不过来了。
他立在门前,口中不住呼出淡白的烟气。
有甚么可哭的呢?
此时,徐玠已然将门拉开一条细缝,见外头立着的乃是他在内承运库的熟人——葛尧年。
徐玠神情一滞。
吴承芳阖了一下眼。
那以后的好久,吴承芳经常会梦见那只手,幼小的、冰冷的,掩在他的眼皮子上头。
“这院子有人要用,快走。”简短地说了一句,葛尧年便行色仓促地去了,瞧来似是有要紧事。
不似前几日的细雪纷飞,而是连缀六合的鹅毛大雪,密且急,雪花被朔风搅动着、抛洒着,风劲处,便直往人头脸上鞭挞,弄得眼睛都睁不开。
红药此时亦面现惶恐,说话声也停了。
雪下得正紧,琉璃瓦上已然覆了厚厚一层银霜,空中上、雕栏上、屋檐与窗棂上,亦似盖上了白棉被,目之所及,唯有苍茫茫一片白。
不过是一些俗之又俗的故事罢了,除了让人群情两句,叹一声“不幸”,一点儿意义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