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书房[第1页/共2页]

汤大老爷一起溜着墙根儿，仗着熟谙地形，躲过了几拨巡查的金执卫，有惊无险回到家中。

“出去罢。”汤正德说道，俄然重重地咳嗽起来，呼吸间带起氛围，“嘶嘶”有声。

他生得一张瘦长的脸，鹰勾鼻，眉骨突立。年青时，如许的表面无疑并不丢脸，而本大哥，整张脸被深深的沟壑填满，便显得阴鸷深沉，特别那垂挂着的眼皮，更加予人莫测之感。

本来府库里还备着上好的人参并很多药材，都是老太爷常用的。只那处所头一个便被金执卫围了起来，里头的东西固然没被搬走，却也不允家下人等取用。

“人之常情。”汤正德渐渐地收起了帕子，面色暖和：“你也别难堪你媳妇，她持家这么些年，没有功绩，也有苦劳。”

可现在，就连这一等劣药，也是老太太勒逼着四太太拿出来的，四太太还破天荒地顶撞了老太太几句，的确是违逆不孝。

断眉校尉又拿了五个红封，捞足了油水，方才放人。

但是，如果汤家倒了，昌隆票号岂能独善其身？而昌隆一倒，汤氏阖族老幼，却不知能活下几个？

老太爷的病情减轻了。

汤正德抬手推开了，从袖中取出一块玄青色的帕子，按住嘴角，又用力咳嗽了两声，方才止住。

汤大老爷抹了把额头的汗，依言坐下，沉声道：“父亲，儿子把信送到了。”

“坐下说。”汤正德微阖着眼睛，声音很低。

他们汤家，现下真成了那大水猛兽，大家避之唯恐不及。

原觉得对方起码也该给个表示，可儿家底子连瞧都没瞧他一眼，仿佛不熟谙他也似。

那边头盛着才熬好的汤药。

“他们……他们没让儿子进门。”汤大老爷面色更加丢脸，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汤正德“唔”了一声，神采平平，似是对此早有所料，仰首将汤药饮尽，搁下瓷盏，一面拿白巾拭着嘴角，一面又问：“倪家呢？”

汤正德微微举眸，窗外的雪光刺出去，虽隔着一层窗纸，还是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回父亲，儿子正叫他们抓紧弄。”汤大老爷说道，面上掺杂着焦灼与担忧。

汤正德咳嗽了两声，再开口时，喘气声似是重了些：“票号的账可弄好了？”

纵使老眼昏花，如许近的间隔，他却还是能够看清，那玄青的帕子上，染着几抹血丝。

一旁的老管家忙捧过痰盒。

汤正德前年才过的六十大寿，儿孙合座、富可敌国，还交了几个很不错的“老友”。

他本年四十不足，因保养得宜，脸上几近看不出皱纹，只是这半个月来担惊受怕，面色非常地差，眼底挂着两团青黑。

老管家悄悄抬起手，擦了擦昏花的老眼。

进门后，他衣裳都没顾得上换，便直奔书房。

不说远了，便只半个月前，汤大老爷随便跺顿脚，大齐商界便要震上一震。

而此际，他拿着十两一枚的红封儿，寒微地向一名他之前绝看不上眼的校尉低下了头。

换在畴前，如许的药，府里有脸面的下人都不会吃。

别的都不怕，唯有昌隆票号不能出事。

老管家沧桑的面庞上，渐渐浮起一层哀色。

“爷多担待，多担待。”蓑衣男人不断打躬，面上的笑有些奇特，似是奉承，但这奉承又显得极不天然，像是硬逼出来的。

宝叔感喟着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