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第1页/共3页]

沈拓道：“你我了解又不是一时半刻，漕运做得护运买卖，动静通达最是要紧。表兄擅交道运营，你又通动静，再合适不过。”

陈据点头：“陈赖去服兵役，一去几年，连封家书也无。”想想又说，“许是死了。”

陈赖娘子一锅热水浇了出来，指了她鼻子骂道：“不如说个明白，我每日卖的甚么？你敢说，我就敢拉了你见官，辩个一清二白。我开门卖汤，不端笑，莫非还要拉丧个脸？”

陈家小童歪着脑袋问：“那陈家阿叔带糕点与我吃吗？”

沈拓笑道：“表兄与你，还是娘子先张的嘴。”又道，“你何时这么不利落？到底应还是不该？”

陈家小童捧了一碗甜汤，挪着脚步谨慎翼翼蹭到陈据面前，道：“陈家阿叔，阿娘请你吃甜汤，”

陈据特长钳他鼻子，恶声恶气道：“小小年纪这般奸滑，竟要讹我的红果。”

沈拓先是得了新任明府的学问，做了桃溪的巡街都头，又娶了秀才家的娘子，婚后伉俪和美，又筹议着做漕运买卖，芝麻着花般，一节高似一节。而他呢，还是街边墙角的烂泥，粘了人鞋底，遭人嫌弃，恨不得除下鞋在门槛处大力磕掉。

沈拓喝口酒，又将酒壶递转给他：“我与娘子相商，筹算买旧的船只重上桐游，新旧大小合意的，怕是难寻。娘子内宅妇人，我又在衙门应差，这事只能劳你与表兄跑一趟宜州船埠。”

沈拓畴昔居高临下看他的脸，陈据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本来是哥哥，哥哥怎得有空来寻我？”

沈拓问道：“那是陈赖的家小？”

沈拓拎了一壶酒，一包烧肉，二人在树影底下席地而坐，陈据吃口肉再吃口酒，半眯着眼，点头晃脑，道：“有酒有肉有闲，胜度日神仙。”

陈据站在人群里，看着甜汤铺前娇俏的身形，秀眉杏眼，腮边一颗鲜红的小痣，那颗小痣似是活过来普通，钻进心间，藏在一处，成了一颗粗砺的砂石，不经意间便磨得民气尖疼痛。

陈二娘子又道：“你敢欺我，我娘家兄弟定不罢休。”

光阴久了，陈赖娘子自个倒立了起来，说道：我有手有脚，不信被活活饿死。她做得好茶汤，便开门升炉卖甜汤。又有陈赖的脸面在，陈据几人也看顾个一二，不让地痞地痞上门欺她。

沈拓听懂了他未尽之言，接过酒壶道：“她既是志坚之人，既说不二嫁，怕是情意难觉得回转。”

倒是陈二佳耦看得眼红，也卖起甜汤来，又没这技术，开得几日，亏了几百的钱。陈二娘子尤不断念，挑嗖陈老娘去问秘方。道：“婆母也不看牢些，篱笆不牢，哪防得恶犬？大伯存亡不知，她年青轻守了活寡，手上有了银钱，日日见着青壮后生，细心跟人跑了。”

沈拓哈哈大笑，鼓掌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她这般好，但她与他，此生无缘。

说得世人都歇了声。

垂髫小童拉眼吐舌，冲他做一个鬼脸，回身蹦跳着走了。陈据等他进了屋，这才重又在路边蹲下，剥了根草茎含在嘴里。

陈赖娘子先时也是日哭夜哭，小儿饿得脸黄，陈老娘偷拿些陈二家中的米粮送去与儿媳孙儿，不免又吃陈二娘子的挂落。陈赖娘子和泪咽饭，不忍婆母一把年纪受这些唾骂，不肯再伸手要陈老娘的布施。

垂髫小童呆了呆, 看看本技艺上没了的一块肉饼, 再看看陈据手里没了的红果，鼻子一抽，嘴巴一扁，扯开喉咙号陶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