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醉酒[第1页/共2页]
他踉跄着扑向八仙桌,元宝眼疾手快捧起鹌鹑瓷盘,汤汁却还是溅湿了晏陌迟的月白云纹袖口。
窗外暮色渐浓,跑堂的掌起琉璃灯。元宝趴在窗边看贩子华灯初上,俄然指着劈面药铺惊呼:“那不是梁扒皮吗?”余巧巧眯起醉眼——梁掌柜正点头哈腰送客,怀里抱着个青布包裹,看形状恰是她晌午卖出的山药。
余巧巧捧着温热的陶碗,忽听得院中传来骡子嘶鸣。透过雕花木窗望去,枣红骡子正嚼着苜蓿草,极新的鞍鞯上还挂着雨水。她赤脚踩上青砖地,寒意顺着脚心窜上来,昨夜清楚乘牛车去的县城,这骡子...
余巧巧撕下条腿放进他碗里:“尝尝,骨头都煨酥了。”
“这酒......”余巧巧抿了口桂花酿,金桂浮沉在虎魄色酒液中,“竟用五年陈的烧酒打底。”
元宝枕着胳膊打盹,梦里还在咂摸虾仁的鲜甜。余巧巧数着荷包里剩下的碎银,俄然想起尝试室那株嫁接胜利的桂花——本来醉人的向来不是酒,是千年不改的人间炊火。
酒液入喉,桂香在舌尖炸开,恍忽瞥见戈壁滩的篝火映着星空。
檐外春雨渐密,余巧巧再睁眼时,窗棂外已透进天光。三花猫蜷在她颈窝,温热肚皮跟着呼噜声起伏。她刚撑起家子就撞上康婶端着陶碗出去,药汤苦香混着老姜辛辣直冲脑门。
余巧巧指尖还绞着帐幔流苏,闻言快速松开。晨光透过茜纱窗落在晏陌迟肩头,将他唇边那抹戏谑映得格外清楚。
一个醉汉倾斜着撞出去,绛色绸衫沾着酒渍,腰间玉佩叮当乱响。
春雨又淅淅沥沥落下来。余巧巧望着他的背影蹙眉,方才那方洇湿的墨迹,清楚是“漕运”二字。
她指尖摩挲着酒壶,想起穿越前尝试室那坛泡着人参的梅子酒。博导总说她是酒缸里泡大的,哪知千年后的桂花香更醉人。
元宝扒完第二碗香米饭,鼻尖沾着饭粒问:“巧巧姐畴前常喝酒?”话音未落,第二壶酒已端上桌。晏陌迟皱眉按住壶身:“西北烧刀子你喝三碗不醉,这酒后劲分歧。”
余巧巧笑着拂开他手指,腕间银镯撞出清响:“那年跟着导师在敦煌......”忽觉讲错,忙改口道:“跟着师父走南闯北,甚么烈酒没尝过。”
醉汉趴在桌沿收回含混笑声,乱发散落间,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俄然清了然一瞬。晏陌迟搁下青瓷茶盏,指尖在桌底按住袖中短刃,却见那人摇摇摆晃支起家子,脖颈间金丝绣的貔貅纹样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解酒汤药效上来,额角突突的疼化作温水般的倦意。她赤足踩上青砖地,忽见东墙根平空多出个杉木棚子——六根碗口粗的立柱深深夯进土里,茅草顶铺得划一如梳篦,栅栏门上挂着黄铜锁,锁面錾着朵歪歪扭扭的梨花。
檐角铜铃叮当,余巧巧提着裙摆落荒而逃,杏色大氅扫过门槛时飘来句:“等雨停了给骡子搭窝!”三花猫追着流苏穗子窜出去,碰翻了青瓷笔洗。
“可算醒了?昨儿夜里唱了整路《凤求凰》,姑爷背着你从后山绕返来的。”康婶撩开绣着石榴花的帐幔,见余巧巧裹着锦被往墙角缩,用心扬声道:“凤兮凤兮归故里,遨游四海求其凰——”
申时初刻,余巧巧翻开绣着缠枝莲的锦被。
晏陌迟搁下狼毫笔,墨迹在帐本洇开“十八两”字样,“现在能说说阿谁...很大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