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学堂先生[第1页/共2页]

“先说好就教半年！”余巧巧揪住她补丁摞补丁的袖口，“还得找小我帮我镇场子——上回小栓子往我灶膛塞炮仗，差点把康婶的腌菜坛子崩了！”

余巧巧拧上葫芦塞子，慢悠悠道：“城里贩夫走狗成百上千，您老难不成挨个敲打？再说了，都是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

“不法哟！”老瞎子点头晃脑往村里晃，“当年太病院如果听我劝，也不至于...”后半句被咳嗽声淹没了。

老瞎子往南瓜秧根上磕烟灰：“丫头，你这套种的体例跟谁学的？”

戚大嫂抄起水瓢舀了半瓢井水，咕咚灌了两口：“我这就跟他说去！”水珠子顺着下巴滴在晒得发烫的锄头把上，滋啦响了一声。

“得找里正说道说道。”她攥紧的拳头里还捏着半截枯麦秆，“再乱开荒，来岁蝗虫能把全村啃秃了。”

老瞎子俄然用烟杆戳她后腰：“瞧见没？村西头那几块地，空心菜密得跟娘们绣花似的。”

远处传来赶牛的呼喊声，戚大嫂的男人正抡着镐头开荒。余巧巧眯眼瞧见新翻的土里泛着不普通的灰红色，内心格登一下。这地怕是前年闹过蝗灾，土里卵鞘还没清洁净。

余巧巧扶着老郎中刚拐过村口老槐树，就见余大爷拄着枣木拐立在路当间，背面跟着条蔫头耷脑的老黄狗。

“少来这套！”老头儿梗着脖子往路中间又挪半步，“全村就指着菜市口那点谋生，你倒好，撺掇着戚家李家都来抢买卖！”

“要我说就该你抢先生！”戚大嫂俄然拍她肩膀，“上回你给春生娘写的药方剂，字比镇上药铺掌柜还端方！”

“不成不成，”她拨浪鼓似的点头，“我瞥见娃娃哭就心慌。”

老瞎子不知从哪摸出把炒黄豆，嚼得嘎嘣响：“这婆娘，比当年宫里的嬷嬷还凶。”余巧巧憋着笑，把最后一把草木灰撒进韭菜畦。

余巧巧踮脚望去，公然瞥见绿油油一片挤得密不通风，南瓜秧都被挤到田沟里了。

蝉鸣俄然停了半拍。

戚大嫂拽着她绕过粪堆：“慌啥？你教他们认自个儿名字，学个算账不被骗就成！老窦为这事愁得白头发都多了——上个月王二麻子来收粮，在算盘珠子底下昧了咱村三石谷子！”

余巧巧差点踩进水坑里。宿世她带研讨生时，有个愣头青把培养基当凉粉吃了，闹得尝试室鸡飞狗跳。就这本事教当代娃娃？再说她连《千字文》都背不全。

“等等。”余巧巧揪住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角，“劳烦嫂子明儿去王婶、李叔家地里转转，看他们是不是也偷摸多种了空心菜。”

“啪！”拐杖砸得黄土飞溅，惊得老黄狗蹿进草丛。余大爷满头银丝被汗浸得打绺，嗓门倒比树上的蝉还响：“你还晓得我是大爷爷？余家如何就出了你这吃里扒外的！”

“成！”戚大嫂把水瓢往老瞎子怀里一塞，“如果赵老四家不听话，我就说他们家菜叶子上长虫了！”风掠过刚创新的田垄，带着粪肥和新奇泥土的腥气。

余巧巧心头突地一跳。前日清算库房，还真翻出几捆蒙灰的描红本。

余巧巧蹲在地头数蚂蚁，策画着得弄点苦楝树皮泡水。这玩意驱虫最管用，还能趁便治治王瘸子家的疥疮。

“作死的小兔崽子！”戚大嫂箩筐一横挡住，震得里头晒干的槐花簌簌往下掉。老瞎子烟袋锅子还冒着青烟，笑呵呵摆手：“娃娃们皮实才长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