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换辆板车[第2页/共2页]

余巧巧闻言轻笑，腕间银镯撞出清越声响。她回身从药箱底层取出个青瓷瓶：“这是新配的腐草汁，劳烦窦叔分给各家。牢记要在辰时露水未干时喷洒，酉时再浇水肥。”

余巧巧仓猝退开半步，药箱撞得案上茶盏叮当乱响：“后山崖柏丛常有山鸡出没。我、我去看看新晒的药材！”说罢，拎着裙角逃也似的奔向配房。

“烧的那半亩菘菜...”余巧巧蘸着唾沫捻篾丝，“够他家腌三缸酸菜？”

暮色将垂，老窦哼着俚曲晃出篱门，腰间酒葫芦与铜钥匙叮当相撞，惊起槐树上栖着的两只灰雀。晏陌迟抱臂倚着廊柱，玄色衣袂被晚风掀起，暴露腰间寒光凛冽的短刃。

“余大爷家种的是菘菜。”她俄然道。

少女指尖拂过车辕裂开的榆木纹，青布衣袖沾了铁锈也不在乎：“不过图这辆破车罢了。”她屈指叩了叩松动的榫卯，震落几缕积年的蛛网。

老窦眯着眼打量这对小后代，俄然抚掌大笑：“年青真好啊！想当年我追孩儿他娘时...”话没说完就被康婶塞了满嘴烧饼。

灶房传来陶罐碰撞的脆响，康婶正往灶膛添柴，火光将两人身影拉得老长。晏陌迟忽地逼近半步，沉水香混着血腥气笼住余巧巧：“中午你阿谁好堂妹？”

余巧巧低头穿篾。客岁发大水，余大炮连夜在河湾插柳圈地，这事村里谁不晓得。老窦这老狐狸，倒是会借力打力。

男人身上沉水香混着药草苦味劈面而来，惊得她耳背泛红。

……

那日火舌舔舐祠堂梁柱时，她便在浓烟里瞧见了这辆弃在角落的板车。六载风雨蚀得车架发灰，轮轴却仍倔强地支棱着，像条瘸了腿仍要扑食的老狗。

“早拾掇好了！”老窦急得旱烟杆敲膝盖，“枣木轱轳重新箍的，车辕包了铁皮！”他从褡裢摸出把铜钥匙，“就搁祠堂耳房，晌午就套驴给你送来。”

老窦呛得直咳嗽。这丫头怕是早算准余大炮要闹，特地留了背工。他摸着汗津津的后脖颈，俄然光荣当年没拦着她跟游方郎中认字——这心眼子，十个余大炮也斗不过。

老窦烟锅子吧嗒掉地上。可不是么！余大爷向来把着菜种，这回见婆娘们空心菜卖得红火，眸子子都要瞪出血。昨儿还闻声他在村口骂街，说妇道人家就该守着灶台转。

“前儿福满楼要五十担秋白菜，余大爷拍胸脯说包圆。”余巧巧扯断篾条尖刺，“成果霜降早了半月，他地里菘菜才拳头大。”

余巧巧头也不抬，篾条在粗布裙上蹭得发亮，“窦叔喝碗薄荷水？井里湃的。”

日头爬到枣树梢时，板车吱呀呀停在篱笆外。余巧巧摸着包铁皮的车辕，闻声灶房传来剁羊草的闷响。

“倒是混成窦叔的白得智囊了。”他睨着蹲在地上查抄车轮的余巧巧，话音里掺着三分挖苦。

“薄荷水在青花坛里。”她朝西墙根努嘴。老窦舀水咕咚灌着，俄然瞥见余巧巧脚边竹篮里躺着几根水灵的空心菜，菜叶还凝着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