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野火[第1页/共2页]

“便说是我娘舅，另腾出间空房来。”余巧巧将腌蕨菜往老者跟前推了推，“劳烦先生对外这般说。”

余巧巧搁下个青布包回身要走，忽听身后窸窣声：“小女人给的但是硝石粉？”

“老身便说姑爷害了瘟病！”康婶俄然翻开东厢窗棂，腐臭药气劈面而出。

余巧巧踏入东厢，见青瓷药碾滚着朱砂，紫铜风炉煨着碧色药汁。老郎中攥着晏陌迟腕脉喃喃：“离魂散混着鹤顶红，竟能相安无事......”

余巧巧执竹简记录：“丙字号紫苏需添腐叶，戊字号忍冬该移阴处......”忽见第七瓮新抽的嫩芽泛着金边，恰是《百草经》记录的龙胆草变异之相。

康婶攥着柴刀抵住院门时，余巧巧正将麻绳在掌心缠了三匝：“如有人闯出去......”

余巧巧摩挲着虎符纹路，忽觉腕上一紧。

“先生可要添些灯油？”她用心碰翻药杵。

“巧丫头！”康婶抱着柴禾探头，“那疯老头又在熬绿汤了！”

余巧巧跃上焦黑的车辕，腕间银镯撞出清响：“《齐民要术》有载‘野火起，掘湿土覆之’，你们不信便看——”她抓起把沙土掷向余老夫脚边，火星遇潮土顷刻泯没。

“使得使得！”老郎中俄然摸出个锦囊抖落，“这是老朽的户籍文书，余女人收好作保。”

余巧巧心头突跳，抓起墙角药锄奔向火场。沿途焦土冒着青烟，张二苟带着三个耕户正冒死舀水，泼在将将抽穗的粟米田边。

康婶撂下竹箸：“老贪吃似的，也不怕撑破肠肚！”她扯过余巧巧的袖角低语：“西配房就两床薄被，难不成让他与姑爷同榻？”

“若解不了呢？”余巧巧瞥向昏倒的晏陌迟，见他睫毛轻颤，心知此人早该醒了，“先生便留在桃源村，替我试三年草药如何？”

火场边沿鲜明现出数道马蹄印，蹄铁纹路竟是军中制式。

余巧巧推着吱呀作响的板车冲进火场时，正撞见余老夫抱着水桶往白菜地里冲，斑白胡子燎起火星。

……

老郎中嘿嘿笑着摸出个瓷瓶，倒出三粒朱红药丸：“每日寅时用露水化开，喂他服下。”顿了顿又道：“这药唤作‘凤凰泪’，最克恶毒之物——天然，老朽也猎奇能克几分。”

檐下铜铃忽地叮当作响，康婶吓得摔了陶碗。

羊皮纸上鲜明盖着朱红官印，惊得康婶发展半步。

康婶举着锅铲追出来：“定是村口王铁匠家又走水了！”

老郎中不避不让，浑浊眼中迸出精光：“若老朽能解这天下奇毒.....”

她脚步微滞，月光将身影拉得极长：“先生说是便是罢。”

榻上晏陌迟恰在此时闷哼，纱布下排泄墨色血渍。

老者倏然回神，袖中滑落半截金针：“老朽正在调配解药，莫扰莫扰。”

晨雾未散，东墙根七十二个陶瓮已沐在曦光里。

“先生莫不是要炼人蛊？”余巧巧俄然嘲笑，袖中刀尖抵住老郎中掌心，“前朝巫医拿活人试药，可都是要凌迟的。”

老郎中却抚掌大笑：“妙极！老朽赌了！”他从褡裢取出半块虎符拍在案上：“此物抵作押金，余女人莫嫌寒酸。”

暮色漫过篱笆时，老郎中捧着粗陶碗吸溜第三碗粟米粥。康婶吊梢眉拧成活结，冲着余巧巧比划三根手指——这老儿已吞下四块黍面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