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反了天[第1页/共2页]
余巧巧俄然伸手抓了粒南瓜籽,对着日头细瞧:“哟,还刻着斑纹呢!”
余二爷听了这话,“噗嗤”乐了,暴露豁牙:“大哥的菜种但是县太爷都夸过的...”
余巧巧倚着门框啃不知哪儿摸来的脆黄瓜:“要不大爷教我种菜,我用东头三亩水田换您半袋种子?”
堂屋蓦地死寂,余大爷的旱烟杆“当啷“落地。余多寿俄然捂着心口哀嚎:“不法哟!亲侄女要逼死她亲三叔......”
“管他娘哪朝哪代!”余二爷梗着脖子打断,脖颈青筋在油灯下蚯蚓似的爬动,“你爹咽气那晚,但是我们兄弟和你三叔守的灵!”他朝缩在角落的余大爷努嘴,“大哥你说句话!”
“作死啊!”余大爷扑到罐子前捞种子,屁股撅得老高。余二爷终究憋不住笑出声,暴露仅剩的三颗黄牙。
“胡...混闹!”余大爷烟袋锅子敲在炕沿,震得陶罐里酸汤直闲逛,“闺女家家懂啥种地?”
屋里顷刻静了。余多寿正端着豁口茶碗往嘴里送,呛得直咳嗽。
“啪!”
“五年前春荒,您从我家粮仓借走三石黍米。”她指尖点在朱砂印上,像按住条七寸蛇,“说好秋收还四石,现在连本带利该是......”
“当家的!”柳氏扯着破锣嗓子嚎,“你就由着这蹄子造反么!”
井台边的木桶砸在地上。
她俄然逼近余多寿煞白的脸,“三叔家新砌的猪圈,底下埋着甚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暮色漫过茅檐时,余多寿家的桐油灯在堂屋里晃出三张扭曲的脸。
“再嚎一句,彻夜就滚回柳家庄!”余多寿额角青筋直蹦,烟袋锅子指着门外,“带着赔钱货一起滚!”
余大爷干咳两声:“巧丫头,祠堂补葺要各房出二两银子……”
余多寿踉跄着跌坐在地,山羊须不住颤抖。
余多寿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手指头在炕席上抠出个洞。余二爷装模作样咳嗽:“大哥,巧丫头好学是功德...”
余多寿趁机打圆场:“丫头不懂事,大哥别跟小辈计算...”话音未落,余大爷已经举着湿漉漉的南瓜籽冲到院井边,舀水冲刷的模样活像捧着金疙瘩。
余大爷佝偻着背转返来,眸子子通红:“三十亩!少一垄都不成!”
余巧巧捻着辫梢轻笑:“瞧大爷说的,您老菜园子里那畦笋瓜不也锁着篱笆门?”
余巧巧拍案而起,腕上银镯撞在陶罐上铮然作响:“二爷固然去请族老!我倒要问问,当年是谁在祠堂发誓毫不动我娘的嫁奁田!”
余多寿瞳孔骤缩——那是他当年按动指模的借券。
余巧巧垂眸抚平粗布裙褶,指腹在补丁处来回摩挲:“二叔说的是宣德三年立的端方,可现在是成化十九年......”
余二爷葵扇大的巴掌拍在豁口陶碗上,震得半碗糙米酒泼湿了族谱:“巧丫头,余家祖坟可还埋着洪武年的石碑!嫁出去的闺女插手田产,不怕雷劈了村口老槐树?”
余大爷的烟杆“啪”地拍在炕席上:“多寿家的!你撒泼的弊端再不改,明日就送你去祠堂跪瓦片!”
余巧巧俄然蹲下身,指尖戳了戳墙角的竹篓:“这芥菜籽瞧着金贵,大爷能匀我半把不?”
他颤抖着从里襟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揭开暴露三粒金灿灿的南瓜籽,“这...这但是从南边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