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第1页/共4页]
“不成,”一旁的明白人却劝他:“你看宋家做派可像畴前那些自许清天的陈腐官儿?单他在衙外贴的王家侵犯地步的票据,算出来的帐目,那些百姓听了都恨王家恨得牙根出血。现在他在那些百姓眼中本朝的狄阁老、包龙图,贸冒然打击县衙,就不知到时候聚来的庄户百姓要对于谁了!”
王家不是平常人家, 先祖当年交好的官宦世家至今还与他们有来往,县里、府城、省里官员也都收过他家的好处。且他本身就有功名在身, 不能像平常百姓普通鞠问, 哪怕堂上真的取到了人证物证证明王家下人做了那些事,只要他咬死不认, 宋大人也不能加刑于他。
宋县令微抬下巴,暴露了个和儿子一样饱含嘲弄的暴虐笑容:“你怎又晓得我不取供状?”
最后这句是宋时亲手题上的,用的肥厚光润的馆阁体,写得端端方正,并不显凌厉,却比前面笔墨都更矗立厚重,夺人眼球。哪怕不看前面的榜文,走到榜书绝顶,也会被这七个仿佛俄然加粗的字体吸引着多看一眼。
徐教谕让诏旨晃得目炫耳热,一不谨慎就信了他的话,亲身上堂斥责其罪,当众剥去王钦的头巾,叫衙差押送他光着头从县衙大门出去,绕去县学当众挨板子。
几个观刑的后辈说不出心中是甚么感受,但终究都大着胆量上去扶起他,替他穿好衣服,就这么扶着被剥去儒巾、一身长袍透着血迹的狼狈白叟出了县学。
皇上私库都没钱了,王家见欠着朝廷数千两税银,岂不该罚?
王钦听得门外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却也仍旧不为所动, 嘴角噙着嘲笑, 淡然问道:“这些手札都是王家亲眷故旧所写, 若宋大人肯卖这些大人的面子, 通容一二, 今后自有惠好相报,大人觉得如何?”
几名后辈心中更加忐忑,汗出如浆,恨不得当场晕畴昔。而比及被拉上堂以后,他们才晓得这世上另有比人剥了头巾拉出衙门更恶毒的折磨人的体例。宋县令还是只念他们的罪行,取来被告、证人的状词,并不动刑逼供,做甚么能叫这些生员诉冤的事,而是给了他们两个挑选――
唯有上告,凭他们这些大族在朝野的干系,请布按二使、巡按大人亲身措置宋氏父子!
只怕那宋县令父子体味不到甚么布衣一怒,他们这些大户却得尝尝南宋末年江西诸地耕户暴动,殛毙富户巨室的滋味。
士庶之别就在于此。
宋县令笑而不语,徐教谕却顶着满头盗汗上前,虚捂着颤巍巍的心脏痛骂道:“王钦将朝廷田土侵犯为己有,坦白人户、抗缴税粮,岂有半分忠义之心在?国度礼待士人,是为拔擢国士,为朝廷分忧、为百姓造福,这王钦空占着生员之位却不思进学,一味剥削,耗空国库、废弛风纪者尽是这等人!”
他害人谋地的事需求人证物证,但他做主侵犯地盘之事却不靠人证,只要有清查出田亩出入, 并有证明王家尚未分炊的文书便可――侵犯朝廷用地, 包庇户下子孙逃役,不问是谁脱手,也不问内里有甚么盘曲,只问谁是一家之长!
要么伏罪,要么去县学里观刑。
看着他受刑的王家后辈也都吓得两股战战,脸如死灰,本来那点对抗县令的心机就在族长袒裸的背、臀、腿上,在他鲜血淋漓的皮肉里,在他受刑时声声惨叫中化作了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