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新冢[第3页/共4页]

香醍别苑的红枫已经转红，一夜秋风过后，零寥落落地洒了满阶。霍铮从霄烟台上望出去，触目所及的满是半红半金的枫，仿佛火焰一起烧来。他俯身拾起片枫叶，巴掌似的叶片温馨地伏在他掌心，带着秋雨的潮意，像那天禀开的阿远。

街巷间的传闻各种，传播的版本不一，“俞四娘”这三个字成了故事里的人物，凭添多少传奇的奥秘色采。

“我想见她。”霍铮没有让步的意义。他一身白衣，清冽如秋寒骤雨。

他已见着霍铮含墨点漆的眼眸出现红光。

怔了好久，他叹口气抛了棋。

那丫头俏生生站在他面前发小脾气的模样还在面前，她探过桌子勾惹人的娇媚神采每晚都还入梦，那再简朴不过的两个字彻夜响在他耳边和内心，如何俄然间就全都没了？

“殿下！”左尚棠大惊。

找不到俞眉远的尸身，俞章敏只能替她建一座衣冠冢。

“老板娘，给我倒酒，快快！”堂上便有人嚷起。

这场死别，来得太早。

千好万好，不如我心头那一好。

左尚棠闪过他的目光，咬牙道：“四女人……没了。”

“殿下……”俞章敏面露难堪之色，见他刚强，只好据实以告，“实不相瞒，舍妹堕崖之处乃绝险地点，崖下无路可通，没法遣人寻她骸骨，故而寿棺中现在放的，只是她的衣冠。”

一转眼，她已出宅一年半，展转悠历近一年方到云谷，至今已半年。

……

早知如此……何来早知如此……

她向来没叫过他一声“殿下”，那天竟然叫了他“殿下”。今后，他也只是“殿下”，再也不是她的霍铮。

“殿下节哀，如果四女人泉下有知，看到殿下如此必于心难安。”左尚棠劝道。他跟在霍铮身边已有十五年，从未见霍铮像本日这般失魂落魄过。霍铮自幼历经数劫，待人豪情本就淡极，等闲不现悲喜，何曾因为一小我而伤到这般地步？

俞府门口已经挂起白灯笼与白幡，因是未出阁的女儿短命，故而未设灵堂，亦不入祖坟，只备了口柏木棺材，在家停灵三日，再葬入另选的坟茔。

“殿下！”左尚棠在前面吼了一声，劈手夺过另一匹马的缰绳，急追而去。

左尚棠回神，又要劝他归去，霍铮却猛地单膝落地，跪到了地上。

……

她的闺名已无人再记，世人只知一个神箭俞四娘，在酒馆的评谈或平话里被提及，说天祭之日宫中大乱，她顶了其姐的名字踏上祭台，一舞名动天下，又以长弓射杀燕王，与晋王合力，安定了这场祸乱。更有甚者，说这位俞四娘曾倾力救东平府百姓于地动洪魔当中，定是神女下凡，要救世人于水火当中。

霍铮被他强拉退了几步，站到山道上，面无神采地盯着崖下雾霭。

这酒坊半年前才开张的，不过三个月已经成了云谷里一处热烈处所。

唇间有血沁出，他只将唇抿得更紧。

她说……

不过半晌，便有一道泪痕垂过脸颊，他越来越惨白，唇色却比昔日更加红艳。

霍铮，你可知我心头这一好，是谁？

如何能够？

“殿下！”左尚棠已惊出一身的盗汗。

传闻这酒坊里有三件好东西――酒、酱肘子和老板娘。

霍铮失神地退了一步。

火焰似的女人，烧得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