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雪泥鸿爪局中棋[第1页/共2页]

那是今晨裴惊竹塞给她的《河防新解》，第十页用朱砂圈着“沈青黛”三字。

世人沉默以对，只等候他的答复。

文渊阁西暖阁的炭盆噼啪作响，沈青黛握着紫毫笔的手却沁出盗汗。

裴惊竹松开她的手，从袖中取出鎏金掐丝手炉递来：“沈娘子可知客岁腊月，令尊族中子侄有一儿郎为何俄然被调任工部侍郎？"

我适时排闼而入，怀中的《百工策》在晨光中泛着金边：“门生沈青黛，特来呈送女学新编课本。”

混乱中有人碰翻香炉，三皇子俄然扼住喉咙狠恶咳嗽。

话音未落，戏台上俄然传来惊呼。

她浑身一颤。

“裴大人是要用这些奇技淫巧惑乱圣听？”

裴惊竹声音清越如碎玉，“去岁黄河改道，工部用《百工策》所载'分水鱼嘴法'三日筑堤，保漕运通畅。敢问王大人，此法出自哪位大儒？”

抬眼对上裴惊竹含笑的眸子，我轻声说道：“这此中可有甚么不对吗？”

畅音阁的戏台子正在唱《牡丹亭》，沈青黛跪坐在明妃右下首，看着鎏金博山炉里青烟袅袅。

三皇子把玩着和田玉扳指，目光似有若无扫过她发间玉簪——恰是裴惊竹今晨派人送来的缠丝玛瑙簪。

……

“女子授业，牝鸡司晨！裴首辅这是要让国子监沦为天下笑柄吗？！”

“启禀圣上，自永徽年间设女科以来，从未有女子登堂讲学之理。”

现在阁中只余风雪声、纸张翻动声和偶尔的感喟声。

王延年斑白须髯随吐字颤抖，笏板上密密麻麻写满弹劾条目，“今国子监竟允一介女流讲授《百工策》，此乃摆荡国本之举！”

衰老的声音裹着雷霆之怒，沈青黛认出这是翰林学士张明德的声线。

“猖獗！”王延年脖颈涨得通红，“戋戋闺阁笔墨，岂能与圣贤书......”

张明德猛地一惊，看着面前的裴惊竹，心中迷惑更甚。

“他们用了几道刑？”

他玄色大氅扫过满地算筹，握着我的手在宣纸上画出九章图解法。

明妃丹蔻指尖点着香案，“这'雪中春信'倒是新奇，不知用了几味香？”

天子目光扫过她发顶，“沈氏永不得踏入文渊阁。”

……

二人相视一笑，雪后初晴，万物更新。

阁中倏然沉寂，只剩下窗外风雪的声音。

“够了。”天子俄然掷下茶盏，青瓷碎片溅到沈青黛裙裾上，“着国子监与女学秋试较艺，若女学胜，则《百工策》入国子监课本；若败......”

他回身向裴惊竹拱手道：“老朽这就去处礼部上奏，消弭封禁。”

裴惊竹俄然轻笑一声，仿佛晓得张明德会有些慌乱，他拿过一旁书案上的茶杯，持续说道：“您弟子上月呈的《河防疏》，用的但是前朝工部旧档？”

阁中又规复了安好，只剩下窗外风雪的声音。

扮杜丽娘的旦角踉跄栽倒，额角撞在描金柱上鲜血淋漓。

崇政殿的蟠龙藻井压得极低，沈青黛跪在冰冷的青金石地砖上，能清楚闻声礼部尚书王延年笏板叩击的闷响。

说罢便回身拜别。

“此处齿轮咬合图需用双钩法。”

笔尖在“枢”字最后一划洇开墨团。

刑部大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沈青黛攥着裴惊竹给的羊脂玉佩，闻声锁链哗啦作响。

月光从狭吝啬窗漏出去，映出来人月白锦袍上暗红的血渍。

窗外飘着鹅毛雪，裴惊竹大氅上沾着雪粒，正俯身指导她点窜《机枢论》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