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善缘和尚(下)[第1页/共3页]
“他是鄙人方才在路上熟谙的朋友。”
和尚是天目山上念松长老的弟子。二十余年前,长老云游四方,那一日路子一座破庙,听到有婴儿的哭泣声,长老入得庙来,见那神案上一件缎被裹着个婴孩。荒郊田野的,莫说会饥饿而死,单是那毒虫猛兽甚么时候叼走亦未可知。长老恐是谁家忘记在此,或许不久就会来寻回,便扯来庙里的布幔,言明欲寻婴孩可到天目山昭明寺领回,又恐是目不识丁之辈,便又画了个婴孩的画像在旁,心想倘那孩子家人寻来,纵是不明其义,看那画像也会找人问明白,这才抱回寺去,自此比及孩子成人也没比及人来。
“厥后呢?”
小马与善缘和尚带着屠断呈现在路口的时候,天空早已扯起了雨线。贩子旁的屋檐下挤满了走街穿巷的小贩和赶集的人。
小马回到酒桌前,和尚已经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得差未几了。屠断现在沦为俘虏,又还没从挫败的打击中缓过神来,根基没吃甚么。
小镇并不大,但酒楼却安插得很有风格。镇前路口便可远远瞥见福临酒楼的酒旗在数丈高的旗杆上顶风招展。
“厥后?那和尚也不知哪来的蛮劲,那么多人硬是让他都打趴下了。那赵大爷现在还躺在床上,糊口不能自理。唱曲的女人当天就分开了,和尚也在那一天走了,依我想,这两人或许是私奔了呢,嘻嘻。”
小马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与和尚相对坐下,屠断靠旁坐了。酒菜连续上来,和尚也不客气,敞开了吃喝。小马刚端起第二碗酒,店小二迎了上来,言道:“这位爷,叨扰您一下,我们掌柜的烦请爷略移尊架,有几句话跟您说。”
和尚大哭一场,末端依长老所言将凡胎火化,三叩九拜以后清算行囊下得山了,也无甚目标,只是整天闲逛,那一日路过饿狼岭,赶上几个剪径的强盗,不识好歹,打他的重视,被他三两下打得落花流水,便跪倒拜了大哥,留在山上做了几个月大王,日子倒是欢愉,但是一来有悖长老遗训,二来和尚在山上也呆不住,深思回天目山盘桓几日,因而便连夜溜下山来。路上适值赶上了小马。
掌柜在配房里走回踱着步,眉宇间隐有笑容,见到小马出去,忙迎了上來,满脸堆笑,那因过分肥胖挤在一起的双眼现在更细成了一条缝。“这位爷,这个时候把您叫来,打搅您雅兴了,但有些话我又不能不说。您必然要包涵!”
和尚自小聪敏讨喜,却天生是个混世魔王,山中逐禽兽,水里捉鱼虾,树上捕鸟雀,岩旁采奇花。常常令长老又喜又气,爱恨交叉。
小马心道:以他这模样,真要被和尚一顿拳脚,怕是早见阎王了,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听他言语,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奸商之徒,我何必在此听他干脆。
在善缘和尚的论述中,小马垂垂听了个明白。
所喜善缘虽恶劣,但心肠却也不坏,对老衲奉养殷勤,未有怠慢,忽一日,长老自知大限将至,将他唤至跟前,将幼时出身言与善缘,又道:“你我有缘师徒二十余载,寡淡有为的日子恐非你所喜,但是你当如你名字一样,多积德举,广结善缘,为师未曾留下甚么物事,几本佛经一跟玄铁棒你就留着吧,为师圆寂后,你将我肉身火化后便下山去吧。”言及次,长老团坐在蒲团上再无声气,竟已登西天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