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5)[第1页/共4页]
幸亏这王府极大,又值夜色暗淡,借着官兵眼力死角,或藏身假山后,或隐于树侧,缓缓摸索前行。她于王府门路极是陌生,只记得个“湖心殿”之名,记很多尔衮曾提及过,那是修建在湖边的一座偏殿。心想:“沿着湖走,总能寻到些端倪。”又行出甚远,忽见一间房中透出些许亮光,忙矮身摸近,悄悄捅破窗纸。
他今晚连番语出惊人,饶是江冽尘夙来沉着,却也不由微微愣怔,不及防备,多尔衮已是身形一晃,直跃上树。只听得一声惨呼,楚梦琳从树上跌落下地,单手按住肩头,指缝间微微排泄血丝。
多尔衮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本王不过做些分内之事,怎敢妄居功绩?”楚梦琳心道:“本来他便是当今太子,嗯,是皇太极的儿子了,年纪倒轻得很啊。”
沈世韵摇了点头,用心装出羞怯神情,面染红晕,柔声道:“不,得蒙太子殿下看重,是小女宿世修得的福分。王爷已然应允,小女又怎会不肯?”那太子大喜,握住了她手,叫道:“沈女人!”沈世韵嫣然一笑,道:“太子殿下叫我‘韵儿’好了。”那太子道:“是,是,韵儿。”
那太子向多尔衮低语道:“皇叔,这沈女人琴弹得好,歌也唱得好,面貌更是极美,如此才艺双全的奇女子,你却从那边觅得?”多尔衮笑道:“她是我一名故交的女儿,只因家道突变,不得已才在我王府暂居。”那太子闻言一喜,道:“暂居?”沈世韵抱着琴,正徐行走到二人身前,福身道:“小女琴艺低劣,教太子殿下与王爷见笑。”
这一下视野顷刻开阔,只见旁近便是一片湖,湖中有个亭子,模糊可见一个粉衫少女坐于此中操琴。又是几声轻柔之声响过,突急转高,到了极处,“当”的一声琴弦断折。那少女轻叹一声,抱起长琴出亭,模糊便是沈世韵。她本在湖心殿中睡觉,到了半夜突发恶梦惊醒,又忆起在无影山庄中锦衣玉食的糊口,现在只觉仿佛隔世,悲从中来,见到房中放了架古琴,遂披衣起家,携了琴到亭中弹奏。此时多尔衮与那太子也已出殿,沈世韵全没料得有人,“啊”的一声低呼。
楚梦琳藏身树上,目睹得太子扶着沈世韵去得远了,多尔衮却始终沉默鹄立,难测何时方肯拜别,正心急如焚,忽听他朗声说道:“是哪一名夜入王府,不知有何见教?”
江冽尘心道:“是了,那日在武当山顶,临空道长也曾说过销魂泪是和硕庄亲王所传之物。只是多罗豫郡王乃是清太祖第十五子,论起辈分是他侄儿,赠礼天经地义,何故心中满怀悲忿?若实是不舍,又何必相送?此中似是含有极大隐情,却令人好生费解。”
话犹未了,忽听得近处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瑶琴之声,忽而委宛婉转,忽而高亢凄厉;忽如溪水轻流,忽如大海吼怒。三人虽与乐律并不如何精通,却也听出这曲子中乃是暗含极大哀痛,似是弹奏之民气中有千万般委曲待诉。楚梦琳见殿旁有棵大树,枝丫横伸,生得极是富强,悄悄跃起,伸足在树身一点,借力上了房顶。复奔至房沿,一跃上树,伏在叶冠之间。
沈世韵迟疑之下,心中俄然闪过个前所未有的动机:“他既是将来的皇上,我单独一人势单力孤,要向祭影教报仇,本是毫无希冀。现在天赐良机,当可下落在他身上。要能讨得他欢乐,令贰心甘甘心助我复仇,凭那群魔头有通天本领,也敌不过千军万马。”那太子见她面显难堪之色,忙道:“此事仍须得依沈女人之意,若她执意不肯,我也不会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