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月下对谈[第2页/共3页]

可现在触到玲儿指尖的颤抖，他俄然想起从历阳夜渡时，她站在船头望着滚滚江水，发间未及取下的银铃还沾着历阳的灰尘。本来有些承诺早已在存亡与共里长成骨肉，纵算前路是刀山剑树，也该是两人并肩踏过。

“仕林，你过来。”她的声音混着江涛声传来，尾音里藏着不易发觉的颤栗。

他记得母亲临别时的叮咛，也记得在杭州城下和莲儿依依惜别之景，可现在与玲儿相扣的手，早已在历阳的烽火里结成了存亡的左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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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指尖掠过他绷紧的肩线：“玲儿丫头的眼尾总沾着烽火的风，可莲儿的鬓角却也凝着故里的露，你和她们在月下盟誓时，可曾想过会教民气碎如霜，你须得想清楚，究竟是孤负了玉钗盟的青梅，还是负了鬼域路的相随？莫要等两心成霜，才懂情字难收。”话音顿在晚风中，化作一声几近听不见的感喟。

四目相对时，玲儿眼底映着他眉间的月痕，唇角扬起的弧度里藏着三分苦涩七分豁然。仕林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在历阳替他拉弓弦磨出的印记，俄然感觉喉间发紧。远处传来更鼓三声，小白的背影已化作月下薄弱的青影，而他们掌心跳动的温热，却比这夜色更绵长。

仕林望着母亲在月光下渐淡的背影，闻声本身的心跳混着江潮，在空荡荡的河滩上撞出细碎的反响。左边是玲儿临别时掷在他掌心的半卷丝带，尚带着体温；右边心房里缝着莲儿泣血手书的《金刚经》，字字句句藏着未说出口的丁宁。江风卷起他的衣摆，将两难的决定，吹成了漫天浮动的月光。

夜风卷着营帐角的铜环叮当，他俄然反手扣紧玲儿的手指，指节泛白。仕林不是没有过顷刻的摆荡：当昔日江心同游，策马扬鞭，花前月下时，当玲儿拜别，唯留下一簇枯萎的月见草时，当瞥见玲儿为他挡住身后暗箭时。

“你叫甚么名字？”小白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极了慈母关敬爱女的模样。

“莫要慌。”小白按住她冰冷的指尖，掌心温度透过薄纱传来，“先随小青回帐安息，夜里风紧。”

“十……六……”玲儿指尖无认识地绞着袖口的缠枝纹，鸦青色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影，夙来能言善辩的舌齿现在却似生了锈，“过了霜降便满十七了……”那双手覆上来时带着暖玉似的温度，袖间沉水香混着夜露的清寒漫进鼻尖，比金军箭雨更叫她心慌。

玲儿抬眼望着面前人，月光在小白发间镀了层银边，耳坠上的琉璃珠随江风轻晃，映得她面庞比在当涂初见时更清减几分。

暮秋的月辉，斜斜漫过军帐檐角，四人次第退出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吹得细碎作响。小白青衫如雪，广袖拂过帐前烛影时竟似凝着层薄霜，脚步未停便已融入昏黄月色中。仕林与玲儿掉队数步，靴底碾过碎石的轻响在沉寂中格外清楚，两人指尖相扣的力道却比这夜色更沉。

“姐姐早些返来，明日还要赶往辽阳府。”小青指尖扣住玲儿手腕，触感凉滑如凝脂。忽见怀中人儿瞪圆双眼盯着本身，忽而反应过来：“你这般瞧着我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