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廿壹[第1页/共4页]
曾九浅笑道:“再请看茶盏。”又将竹几上那紫檀锦盒翻开,晨光熠熠下,盒中正躺着四只黑瓷金边茶盏,那盏釉泪斑斓,层叠挂珠,仿佛鹧鸪胸前圆润白羽普通滴滴落入盏底。曾九放开手来,微微对劲道,“家中未能保藏天目兔毫盏,这鹧鸪斑的茶盏却也不是凡品了。”
青衫文士闻声浅笑道:“我亦成心往桃花岛去,不如搭你便舟,结伴随行罢。”
廿壹
曾九浅笑道:“我夙来爱好好菜美馔,妄图口腹之欲,又惫懒于不时下厨,便着意挑了厨艺尚可的奴婢来使唤,整治食材时叮咛一二,他们也能明白到几分妙谛,这就省了我很多工夫啦。”
曾九便一一叮咛, 未几时药人自舱中搬出一张黄润如玉的矮竹几,又摆列了两张独榻,二人效仿古道, 并膝跪坐在船头, 又有药人捡了几碟鲜果、干脯摆上几来, 将点茶所用的茶炉、细碳、茶碾、竹筅、长颈紫铜壶等一一架放安妥, 这才退去。
青衫文士不由哈哈大笑,道:“妙哉!”
自古中国就有言道,以文寄情,以歌颂志。既然谈了诗词歌赋,相互抒发观点,小我的脾气喜恶便能等闲瞧得出来。说着说着,曾九又发觉此人言谈间极其离经叛道,率性妄为,谈及本身过往一二经历,乃至流暴露喜怒不定,睚眦必报的本性来,当下心中愈发古怪欢乐,只觉他实在极投本身脾气,心中竟模糊生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受。
那人一揖罢了, 青碧衣袂不动,人倏而自岸头轻飘飘飞点, 如一羽鸿毛般落在舟头。
她循环转世两遭,为做天下第一多在江湖厮混,江湖上鱼龙稠浊,投她脾气的人常常不敷才调斐然,才调斐然的又少能投她脾气,是以少有能如此畅谈欢笑的时候。小向算是她这么久以来碰到的第一个,这个青衫文士则是第二个。
那青衫文士极其灵敏细致,见她含笑沉吟,便问道:“愚兄刚才肤见,不知曾君何故教我?”
青衫文士这才“咦”了一声,浣净两手取了一只茶盏把玩,道:“这鹧鸪斑烧得极好,怕比兔毫盏还要宝贵很多。”又笑道,“我瞧倒像是贡品中的佳构了。”
二人又复对饮清茶,此时朝阳吐艳,春花灼灼,江上波光斑斓,倒影如梦,那青衫文士兴趣一发,将腰上洞箫解下,凑唇吹了一支委宛清丽的曲子,萧声伴着莺声燕呖,落花流水,飞上云端枝头。曾九阖睫聆听,未几时檀口轻启,清唱了一阙蝶恋花来应和。曲罢歌罢,青衫文士哈哈大笑,在江上长声清啸,音久不断,道:“快哉,快哉!”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亦展颜笑了起来。得当时,朝日兴旺东升,草叶花瓣上露水垂垂蒸发不见,岸旁几个药人捧着空坛回到船上来,道:“姥姥,露水散得太快,我们只收到一坛。”
如是两日,曾九与他逆流而下,终究出得东海。因船上有老船夫识得门路,舟行不过半日光阴,天光碧海之上远远显出一座树木蓊郁的海岛。世人知是桃花岛,划近泊岸泊船,曾九登陆一眺,只见岛岸上奇石耸峙,花树富强,更远处除几座青青孤峰外,皆隐在一片桃花林中瞧不清楚。
药人纷繁称是,便将竹几上的残碟收起,又捧出一只紫檀锦盒、一坛青瓷瓮,悄悄缩到了船底舱去。又有两人站在船尾撑篙一拨,水波浮动间,画舫便在丹溪上逆流轻飘起来。曾九将细炭拨到茶炉里烧起,笑道:“黄兄文采武功,飘逸不凡,只是不知斗茶的技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