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1页/共4页]

他甚么事理都明白。就是因为甚么事理都明白，这个时候才连一点情感都不能宣泄出来。

“……殿下命我说喜好，我不敢不从。殿下命我喜好，却不是我想顺从，便能做到的。”她垂了睫毛，安静的说，“匹夫不成夺志，民气不是这么轻易便能改的。”

阿狸垂着眸子吃吃的笑，“记着啦。”

谢涟手上棋子悄悄的落了下来。他甚么也没说，乃至面色都没有稍变。只是端坐着，眼睛里的敞亮的光芒却一点点散开，混乱起来。

只能沉默着，生生的任那些不能出口的苦衷，将心口刀剑一样戳刺锯割。

“这类事，阿娘一句半句也跟你说不明白。你只要记得要‘拿得起、稳得住、放得下’，也就够了。其他的——”见阿狸洗耳恭听头，她阿娘便又接着说，“这世上没有甚么是不能计算的，豪情也是一样——你听人说真情无价，也不要尽信。情之一字，当然不能按斤按两的去称，却也是有‘价’的。所谓买不到，也不过是你支出的‘价’不对罢了。或是付错了，或是不敷。”

司马煜就有些懊丧，却还是鼓足了勇气，微微往前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来禀报的仆人就有些难堪，道：“小人也这么说过，但殿下不肯走……小人也不敢勉强。”

阿狸娘就笑喷了，“这有甚么好害臊的！你这么说，阿娘也就放心了。看你不作声，还觉得你……”瞟见阿狸手上绣活，又转了话头，“你对太子，是如何想的？”

“非要你群情呢？”

阿狸就有些游移，眨了眨眼睛，谨慎翼翼的问，“可若还是喜好……该如何办？”

阿羌是谢家二公子谢沧，比谢涟大了足足一轮，正在朝中任中书舍人。制定圣旨也算他的本职。

阿狸渐渐的昂首，看清是司马煜一样忐忑专注的望着她，便猛的退了一步，伞也丢了。一时惶恐着。

司马煜点头，“天然是清楚的。”

阿狸想到当初的事，忍不住笑起来。眸光更加暖和，语气也轻柔起来，道：“乱过。不过我晓得，你阿爹今后会对我好。便他对我不好，我也不怕他——有甚么好怕的呢？也就豁然了。可没乱成你这个模样。”

“……殿下圣智天成，天然是好的。”

他上前时，阿狸便已经摇了头。

她只是那么坐着，任雨水将身上一点点侵透了，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谢涟依古道一声，“嗯。”

阿狸娘道：“也不是谁都能对这繁华淡然以对的。”

“能如何办？”她阿娘笑起来，“只能贱贱的倒贴上去呗。你最好别——阿娘养你这么大，也是巴心巴肝的疼。让别人糟蹋了，不幸了阿爹阿娘在你身上的用心。”

司马煜肩膀便微微松下来，脸上带了些忧色，悄悄的往前靠了一步，“那么，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感觉我还不错？”

阿狸再点头。

阿狸默不出声，几近要背对着他了。

太傅中盘逆转——谢涟后半盘棋下得的确不忍卒睹，仿佛只是为落子而落子。却始终没有提早认输。

就说：“阿娘虽喜好谢阿胡，却也不是非让你嫁他不成——你父亲还瞧上卫阿丑了呢。婚姻是毕生大事，你不消勉强，就跟阿娘说句大口语，你是不是真中意阿胡。”

他一时脑中空缺，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本能的想要上前，想要将她抱在怀里。连心也抽紧着，跟着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