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回下[第1页/共5页]
钱姨娘听了她的话,忙上前细看:因而头一样就是贾政之姨娘周氏送的一对赤金簪、一副五彩玻璃珠编的蝙蝠耳坠、一串错编珊瑚玛瑙象牙手珠,用一块黄栌底绣四柿双喜的帕子包着。钱姨娘就叹道:“真真是我的周姐姐,这么些年竟还记得我呢。”问:“周姐姐在那府里还好?可有甚么话说?”
钱姨娘又瞪她一眼,公然就起家,自家往里头歇着。也无多话。
钱姨娘就点头,叹道:“如何不是呢?虽舍了我一个,但生做了女子,迟早也要出门,不能留在家里。想现在那边爹娘兄嫂都在一处,亲人团聚着,跟当年一样跟着先头太过分来的远芳、晴翠一比如何?远芳还好,因她家只要她一个,太太干脆将她娘老子一起陪房过来,偏不上两年她老子就一病没了,孤儿寡母,靠太太照拂挨度日儿,但好歹还算有个相互依托。晴翠便不幸了,那年她娘病重,太太本来筹算让她回家去,偏还未说大女人就病了,接着太太本身也病。一来二去,别说家去见最后一面,连最末送都未能送一送。我每次只这么一想,家里人都安好,就觉着比别人要强些了。”
钱姨娘就笑道:“她之前也是个最温馨的。”然后拿了另一块松花底绣胡蝶百花的帕子,里头包的是两对赤金绞丝镯、两根镶珍珠金丝胡蝶钏,道:“这个必是赵家妹子的。旁的非论,只她偏疼这些新光鲜眼色彩。”王嬷嬷就笑着说一个“是”。钱姨娘继道:“可叹她也是一个最有福的。年纪小,模样又好,技术活计儿也亮,家里又有娘老子兄弟得力,这就比旁人强上非常了。但可贵是后代缘深厚,生的一儿一女都站住了,单止这一桩就甚么面子都有了,天底下不晓得有多少人恋慕。”
伍垣家的细心看了她一回,就笑道:“有甚么,现在谁又能说。我只看这位表少爷是顶好的。又是先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就这个,就比旁人更靠近。你也别焦急,他现在在我们家,为了老爷,女人少不得也要向他谢礼。你趁便到他跟前多走两趟,也就晓得是个如何的后生了。”一时想到某事,扬声叫一个小丫头过来,叮咛说:“你去门上问一问,现在表少爷家来没?若没有,就探听个时候。明天厨房新做了两样粥菜,是关先生拟了给家里几处主子养身的。我记取表少爷那样须得趁热吃,你问了时候,去奉告厨房王书家的一声,莫迟误了。”
两人正说话间,就见青菊从外间过来,身后多跟了一个十岁冒头的小丫头,倒是跟伍垣家的。过来给钱姨娘行了礼,就说:“伍大娘叫我来,说我们家谢贾家从人的酒菜票据都制定了,请王妈妈快归去瞧。”
钱姨娘听了,也从速收了笑容,看那承担里的东西。倒是她老母、妹子、侄女做的春秋衣服各一套,绣鞋两双,手帕六块,荷包六个,五色络子十二根,黑线缠金银丝络子十二根;又有她父兄给的嵌宝錾银妆镜一个、银梳一把、镶珍珠镯子四对、珍珠簪子两根;最后是一个大的大红压金线米粒珠葫芦荷包,里头装“梅兰竹菊”、“暗八仙”、“十二生肖”的各色精美锞子,有金的、也有银的,每个都在八分摆布,总有二三十个。钱姨娘看着就落下泪来,道:“家里竟还如许念着我,我就是当即死在这里也不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