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十四回中[第2页/共3页]
一时舅甥二人相对,沉默无语。范氏在旁见着二人景象,因而笑道:“我说老爷这是如何了,突地就提起文昭公来。本来不过是外甥不晓得那章家小少爷的根底。但是楷儿是甚么位份的人,若不特特提起,如何肯等闲去刺探别人家里头私事。何况3、四年同窗情分,都未曾见说,想来那小章相公也是偶然多言的。常言说:‘不知者不罪’。外甥固然不知他家来源根底,贸冒然就要上门,但到底也还未曾真撞到他门上去。提及来老是他们小孩子自家同窗的玩闹,究竟不是甚么大事,竟叫你们舅甥两个都板了脸,模样倒还真都雅呢。”说着自家与顾冲端了茶,又让丫头也给谢楷端了。
顾冲点头,应道:“是如此的事理。也罢,我与他家平常来往,好歹比旁人多晓得些。现在重新说与你,仔谛听着,别在人家门上失了礼,丢了你父母、祖父的脸面。”
谢楷忍不住问:“盛昌荣?莫非是跟他亲兄弟盛定盛平荣,活着祖朝前后执掌户部,被当时称作‘点石成金尚书’的?文昭公夫人竟是出自他家?只是现在仿佛申明不显。”
顾冲喝一口茶,然后才正色道:“这延陵章氏,或该称兰陵章氏,原是鲁南处所缙绅。永嘉乱时,淮阴令萧整率族南迁,在常州侨置兰陵郡县;章氏随萧氏南渡,因而有这南兰陵的章氏一脉。向来以诗书传家,隋唐时便稀有人落第;宋朝科举大盛,三百年间常州府共登进士七百七十,而章姓者二十五,皆是他同宗一族。李郑虽只传了三代,章氏却连出两位传胪。及至我朝,首倡文教、大开科举,章家一门亦得当时,每代皆有登第。至文昭公,则不但是他这一支,也是章氏一门科举上鼎盛之事。而章氏典范之学,则是从西汉萧望之那一派来的,《诗》、《书》、《论语》研讨最深。文昭公又从黄无溪那边,得蕲州黄氏学问正统,现在一族皆从因而;治学既专深,又广授弟子,且多有所得,凡读书知文之人,无不肯与章家来往,故而名声愈大――也是以上他家虽几代以来都未曾真正退隐,也总爱以墨客散人自居,门楣到底不凡;便是与他联婚攀亲的几家,也是各个的非同平常。你此番向章府门上拜寿,也当服膺我所言,切勿有半句说错一步行差,不然贻笑于众来宾、难堪下不来台面事小,伤及了金陵谢、顾两家名声,招惹出老太爷脾气事情便大了。”
顾冲这才重新端方坐了,向谢楷道:“遵循你先头说的,你不知章转出身,天然也不知他父亲章望章仰之了。”
顾冲听他这一问,脸上终究暴露欣喜来。说道:“总算你听出要紧的来。不错,恰是吴天官的孙女儿。当年吴天官原是文官,从州府转任到陕西承宣布政史,后督抚陕西、山西、四川三省,坚城池、组防备,抗击匈奴,保我西北边疆二十载无事。世祖天子都曾三番五次当众对人说,蔡氏窃国,中原祸乱,幸有吴天官督镇边廷,不使匈奴得一丝可乘之机,不然‘五胡乱华’当于我朝重演矣!吴天官运营西北三十载,累功劳晋升直到兵部尚书,得三代君王宠任不衰,军威显赫,绝非别人可及,却始终想着回归他文臣的正道。故而最对劲的就是宗子吴秉麟――少有诗名,风骚文采,只可叹情深不寿,因老婆盛氏病逝,不及一年也跟从去了;遗下一个女儿,就是现在这吴太君。她从六岁起便跟在吴天官身边,最得祖父心疼。到花信之年,提亲的只把吴家门槛都踏下去两三寸。成果吴天官把都城一众都拒了,单应了河阳王妃之请许嫁章家,倒是念她父母早亡,而文昭公盛夫人与她母亲乃是自幼相处的堂姊妹,又靠近江南故里――如此安排,也真算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