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页/共4页]
宝钗笑道:“此事若传出去,母亲定然怪我不顾骨肉亲情。这倒还罢了,不晓得你内心到底如何?”她和薛蟠固然手足情深,被阿谁奥秘声音几次三番的提示,晓得香菱将来的结局,故而不欲她嫁给薛蟠,重蹈复辙,是以方有这看似出人意表之事。只是为别人决定前程运气,多么重担,行事之前需求几次问过当事人的定见。
次日果然遣了周瑞家的,带了足足十几个小丫环过来,又悄悄指着此中一个女人,向薛阿姨说:“这丫头本来是宝二爷房里的大丫环,向来端方是极好的,奉侍人也极安妥。不承因被小事连累,惹怒了宝二爷,被撵了出来。阖家高低都为她道委曲。奶奶如果看中她时,我就向太太回一声就完了。”
宝钗见这意义毕竟不甚诚心,亦猜不透她是女儿家心性害臊,还是果然对薛蟠观感不错,更说得明白了一点:“论理,今个你受了委曲,我原不该在这时节提别的事情。只是传闻哥哥又在母亲前要你了。此次母亲倒似松动了很多。只怕哪天一时候心血来潮,就把事情定下来,也何尝可知。故而少不得来查问你,看你内心头究竟是如何想的,也好早早筹算,有个对策。”
宝钗抿嘴一笑,拉着香菱的手在桌边坐下,问她道:“整日家看戏,你可还记得孙猴子护送唐僧西天取经的那段戏文?”
宝钗和莺儿一前一掉队了屋来,香菱见状仓猝起家来驱逐。宝钗遂命莺儿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都摆在桌子上,温谈笑道:“你生得这般弱,总不用饭可如何了得,何况这气恼委曲郁结在心中,日子久了岂不是要生出病来。”
两个谈笑了一阵子,宝钗便问道:“你哥哥那边,可曾问过刘姥姥了?”
香菱白日里无缘无端受了一场调戏,固然她是个丫环,论理不好和公子哥儿们争竞甚么,是以少不得害羞忍辱,自认不利了,但在内心头,到底是难过的,半是委曲,半是惭愧。是以这日左思右想,吃不下饭,半歪在床上伤神。
香菱难却美意,只得勉强吃了一块猪手,又就着汤吃了小半碗饭。
香菱点头,聚精会神地听着,宝钗遂将这几日内心头的策画缓缓说出:“我哥哥那样一小我,我冷眼瞧着,倒不敢拿你的毕生拜托。偏你又天生如许一个模样,整日里在他面前,不免不肇事。母亲又夙来疼他,他这么几次三番地要你,恐怕垂垂地心机也活络了。若比及她白叟家做主发话,事情只怕已难转圜了。故我揣摩着,如果你情愿当这个姨娘,我天然也乐意认你这个嫂子,今后吃穿用度自有定命。如果感觉我哥哥不成器,不想当他的姨娘,就要早做筹算才好。”
宝钗听她这么说,开初点头道:“毕生大事岂能儿戏,能做主时,岂能悄悄放过,由着别人做主的?”继而细心一想,却也恍然。须知香菱的心性,一贯如此,最是随遇而安、逆来顺受的。开初在姑苏甄家,她是无忧无虑的大族蜜斯,受尽父母庇护。厥后被拐子拐走,吵架了几年,受了几年的苦,她也自以为是宿世作孽太多,此生刻苦为的是还债,故而也能安之若素。待到晓得拐子把她卖给冯家冯渊,晓得将近过好日子了,便也未想太多,只是欣喜,盼着早早入门。最后薛冯两家争人,她被薛家抢到,来到薛宝钗身边做丫环,就一心一意、忠心耿耿地奉侍薛宝钗,更兼看到薛宝钗这里有很多书,闲来无事时候学着认字,倒也得意其乐。听阿谁奥秘声音说,宿世里香菱嫁与薛蟠为妾,亦是循分平和,从不肇事,从不抱怨。其心性如此,此时如果逼迫着她本身拿主张,倒是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