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火焰山[第1页/共2页]
薄云断绝西风紧,鹤鸣远岫霜林锦。风景正苦楚,山长水更长。征鸿来北塞,玄鸟归南陌。客路怯孤傲,衲衣轻易寒。
且不说这家子供奉唐僧更加,
师徒四众,进前行处,渐觉热气蒸人。三藏勒马道:“现在恰是春季,却怎返有热气?”八戒道:“本来不知,西方路上有个斯哈哩国,乃日落之处,俗呼为天绝顶。若到申酉时,国王差人上城,擂鼓吹角,稠浊海沸之声。日乃太阳真火,落于西海之间,如火淬水,接声滚沸;若无鼓角之声混耳,即振杀城中小儿。此地热气蒸人,想必到日落之处也。”大圣传闻,忍不住笑道:“白痴莫乱谈!若论斯哈哩国,恰好早哩。似师父朝三暮二的,这等担阁,就从小至老,老了又小,长幼三生,也还不到。”八戒道:“哥啊,据你说,不是日落之处,为何这等炽烈?”沙僧道:“想是天时不正,秋行夏令故也。”他三个正都争讲,只见那路旁有座庄院,乃是红瓦盖的房舍,红砖砌的垣墙,红油门扇,红漆板榻,一片都是红的。三藏上马道:“悟空,你去那人家问个动静,看那酷热之故何也。”大圣收了金箍棒,整肃衣裳,扭捏作个斯文气象,绰下通衢,径至门前旁观。那门里俄然走出一个老者,但见他——
那老者猛昂首,瞥见行者,吃了一惊,拄着竹杖,喝道:“你是那边来的怪人?在我这门首何干?”行者答礼道:“老施主,休怕我,我不是甚么怪人,贫僧是东土大唐钦差上西方求经者。师徒四人,适珍宝方,见气候蒸热,一则不解其故,二来不知地名,特拜问指教一二。”那老者却才放心,笑云:“长老勿罪,我老夫一时目炫,不识尊颜。”行者道:“不敢。”老者又问:“令师在那条路上?”行者道:“那南首通衢上立的不是!”老者教:“请来,请来。”行者欢乐,把手一招,三藏即同八戒、沙僧,牵白马,挑行李近前,都对老者作礼。老者见三藏风韵斑斓,八戒沙僧边幅奇稀,又惊又喜,只得请入里坐,教小的们看茶,一面厢办饭。三藏闻言,起家称谢道:“敢问公公,贵处遇秋,何返酷热?”老者道:“敝地唤做火焰山,无春无秋,四时皆热。”三藏道:“火焰山却在那边?可阻西去之路?”老者道:“西方却去不得。那山离此有六十里远,恰是西方必由之路,却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围寸草不生。若过得山,就是铜脑盖,铁身躯,也要化成汁哩。”三藏闻言,大惊失容,不敢再问。
话表三藏遵菩萨教旨,收了行者,与八戒、沙僧剪断贰心,锁肸猿马,同心戮力,赶奔西天。说不尽工夫似箭,日月如梭,历过了夏月夏天,却又值三秋霜景,但见那——
云际依依认旧林,断崖荒草路难寻。西山瞥见朝来雨,南涧归时渡处深。
只见门外一个少年男人,推一辆红车儿,住在门旁,叫声:“卖糕!”大圣拔根毫毛,变个铜钱,问那人买糕。那人接了钱,非论好歹,揭开车儿上衣裹,热气腾腾,拿出一块糕递与行者。行者托在手中,好似火盆里的灼炭,煤炉内的红钉。你看他左手倒在右手,右手换在左手,只道:“热,热,热!难吃,难吃!”那男人笑道:“怕热莫来这里,这里是这等热。”行者道:“你这男人好不明理,常言道,不冷不热,五谷不结。他这等热得很,你这糕粉,自何而来?”那人道:“若知糕粉米,敬求铁扇仙。”行者道:“铁扇仙怎的?”那人道:“铁扇仙有柄芭蕉扇。求得来,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我们就布种,及时收割,故得五谷摄生。不然,诚寸草不能生也。”行者闻言,急抽身走入内里,将糕递与三藏道:“师父放心,且莫隔年焦着,吃了糕,我与你说。”长老接糕在手,向本宅老者道:“公公请糕。”老者道:“我家的茶饭未奉,敢吃你糕?”行者笑道:“白叟家,茶饭倒不必赐,我问你,铁扇仙在那边住?”老者道:“你问他怎的?”行者道:“刚才那卖糕人说,此仙有柄芭蕉扇,求将来,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你这方布种收割,才得五谷摄生。我欲寻他讨来扇息火焰山畴昔,且使这方依时收种,得安生也。”老者道:“固有此说。你们却无礼品,恐那圣贤不肯来也。”三藏道:“他要甚礼品?”老者道:“我这里人家,十年拜求一度。四猪四羊,花红表里,异香时果,鸡鹅美酒,沐浴虔诚,拜到那仙山,请他出洞,至此施为。”行者道:“那山坐落那边?唤甚地名?有多少里数?等我问他要扇子去。”老者道:“那山在西南边,名唤翠云山。山中有一仙洞,名唤芭蕉洞。我这里众信人等去拜仙山,往回要走一月,计有一千四百五六十里。”行者笑道:“不打紧,就去就来。”那老者道:“且住,吃些茶饭,办些干粮,须得两人做伴。那路上没有人家,又多狼虎,非一日可到,莫当耍子。”行者笑道:“不消,不消,我去也!”说一声,俄然不见。那老者镇静道:“爷爷呀!本来是腾云驾雾的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