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0夜 与神同行的一夜(1)[第3页/共5页]
他浅笑,长长的嘴角几近弯到耳根子,眉心那点朱砂更加颀长,好像二郎神杨戬的第三只眼。
飞机垂垂安稳,三万英尺,向东而去。他问我还好吗?我说棒极了,反问他:“你叫甚么名字?”
飞机腾空的刹时,印度老爹平静自如,毫不睬会离开空中的体感。六十秒内,我想已达上千米高度。机身略微倾斜,夜空中雪花满盈,苍穹暴露一道弧度,停机坪上的飞机们被远远抛在身后。
他的口罩不见了,面孔罕见的白,几近像南欧人的肤色。五官是标准的印度人模样,但更加立体和端方,唇边两撮灰色小胡子,有当代雅利安人的遗韵。这是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我订的经济舱,登机口坐满了人,起码有两个航班的搭客挤在一起。我惊骇在机场过夜,也不等候这类环境里的艳遇,固然面前闪过一两个印度与西欧的美人儿,浓烈的香水味冲了我一鼻子。趁着另有大把时候,我去免税店买了两条烟:上海卷烟厂的中华,包装上满是恶俗的图案,代价比海内便宜很多。我这辈子没抽过一支烟却要常常买烟送人。
多但愿前面再加上个baby。不明白啥意义,我纵情胡想一番,往大家间最夸姣的方向,将红眼航班化作红颜航班,但貌似公道的结论只要一个:她把我当作可骇分子,想用甜美的笑容将我诱捕……我却没法回绝如许的“Come on”,挤出狭小的坐位,印度空姐表示我拿好行李。我拎着大包小包,在经济舱搭客众目睽睽之下,跟着空姐从客机尾部走向前端,来到土豪坐的甲等舱。
老头却睡着了。
梵天大神的最后一颗脑袋,正倚在舷窗边,收回均匀的鼾声。神就是神啊,打呼噜都这么有节拍这么性感。不过,我觉得一名大神,他的就寝应是盘腿飘浮在机舱中间,或端坐在机翼之上,衣袂飘飘地穿越云层与月光。
春节前夕,我去印度和尼泊尔观光。从上海飞德里,先去斋普尔,再赴阿格拉的泰姬陵,从德里乘机到达加德满都。我在博卡拉住了三晚,再经加德满都飞回德里。
他没照顾任何行李,双手空空位分开,或许全数产业都藏在广大的长袍里?他没留下名字,但这并不遗憾,归正我也没做自我先容。
腾飞时看到的那只鹰,莫非也是梵天的化身之一?或许另有无数个兼顾正在飞往中国,漫衍在这架飞机上的各个角落。
好不轻易,觅到个空荡荡的书店。下雪了。不是幻觉。雪花细碎轻巧,比不得北国的鹅毛大雪,却被横冲直撞的风裹挟,在候机楼的玻璃上,砸出无数小白点。“德里近一百年来的第一场雪。”背后传来一句高雅悠长的印式英语。转头看到说话人的脸,裹着红色头巾,仿佛刚从《一千零一夜》中的飞毯高低来,就要取出笛子与眼镜蛇——这不是在高朋歇息室门口撞见的印度老爹吗?
但我不是很信赖这类大话。老头或许只是想找人解闷。他与我肩并肩,站成一排,赏识德里百年一遇的雪。夜空的下半部分,被灯光照得略显浑浊;上半部分,冷月被乌云樊篱,暴露银盘般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