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0夜 白茅岭之狼一夜(2)[第1页/共5页]
逃狱犯闭上眼睛,老狱警从他的囚服里,搜出一把54式手枪,弹匣里七发枪弹,一发很多。他将手枪塞回枪套。再不能被偷走了,他想。
白茅岭的雪,还没熔化。狱警与逃犯生的火,刚好燃烧。最后一粒火星,似夏季的萤火虫,冻死在突如其来的暖流中。
每逢新兵参军,白茅岭的老兵们都会几次警告――早晨谨慎狼!一小我站岗时,毫不能思惟开小差。有个东北来的新兵,十八岁,个头一米九几,体重一百八十斤,可谓白茅岭的巨人。他家在长白山下,半汉半鲜的村庄,家传的猎户,年年要打死上百头狼。他想,过了长江还会有狼?必然是老兵用来恐吓人的。第二天早上,战友们发明此人不见了,岗哨上有团血肉恍惚的骨头,残破的戎服,散落一地的灰色狼毛。掉在地上的主动步枪,尚未翻开过保险呢。在白茅岭,老狱警亲眼瞥见过被狼吃掉的新兵蛋子起码有四个。
“他们说我是强奸犯,但我不是。”年青的脸庞在火光中抬起。“19077,我在医务室见过你,你之前做过大夫吧?给人看病,还是给牲口看病?”“给人看病――女人。”
老狱警是明知故问,关于19077的统统,他清清楚楚――包含为甚么会来到白茅岭。干了一辈子的差人,从旧社会到新中国,哪样奇特的故事没见过?各种百般的冤枉官司多了去了,而因妇产科大夫的职业无端引来强奸的罪名,也不是第一次传闻。
“王八蛋,坐稳了!”逃犯回声坐在雪地上。这也是喊给母狼听的,让它一样乖乖坐下,不要轻举妄动。但他看不到狼,狼看获得他。毕竟,人的目力有限,特别在黑夜,怎比得过野兽的眼睛?
“判了多少年?”“十年。”“来几年了?”“四年一个月零九天。”
狼这类牲口挺谨慎的,晓得主动步枪不是木棍,回身窜到雪地深处,消逝了。
19077号犯人,刚满二十八虚岁。青皮秃顶上发根富强,已近板寸长度。不像其他劳改犯,他的皮肤白净,嘴上有圈胡茬。最与众分歧的是,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大夏季口中呵出的白气,几次恍惚镜片,目光也像盖着一副帘子,朦昏黄胧。乍看略像《南海风云》里的年青舰长。客岁夏天,南京军区的电影放映队,来到白茅岭放过一场露天电影。统统的犯人、干警、职工,包含甲士,一起坐在星空下,盘着腿,喂蚊子。
环顾四周,只要光秃秃的树干,看不到监狱和农场。军用手电筒光束刺眼。头顶划过一片凄厉,像钹声击穿耳膜。很高的树枝间,悬着被吊死的猫,惶恐哀鸣的,想必是猫头鹰。黑夜里碰到这家伙,必非吉兆,恐怕有人要死亡。他套着厚厚的军棉袄,帽子挡不住北风,头皮一阵阵发冷。脚下的束缚鞋,在雪地里遭殃。他像条狼狗弓腰察看空中。雪如起伏的棉花糖装点着枯草与树干。山上积雪尤甚,几近没过脚踝,雪地上留下深深足迹。前头另有足迹,幸亏雪停了,不然很快便被淹没。四周落得孤寂,呵出白气,热腾腾的一瞬即逝。
篝火让野兽不敢靠近,人类才有幸在太古保存下来。地下的雪水垂垂熔化,后背心都被烤热了。老狱警又起家去汇集树枝,以免燃料殆尽,但跟逃犯一块儿绑着麻绳,活动范围仅是个半径两米的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