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23夜 长寿公园的凡・高与卡门一夜(2)[第4页/共5页]
在长命公园的一个角落,高凡在纸上涂抹色彩,有劈面的两栋高楼,有傍晚时分的树影,有奇形怪状的雕塑,另有渐渐爬上天空的新月。
当别人在晚自习和请家教补课,他却在白教员的画室里冒死画石膏像,补齐素描根基功。
两个月后,美术课交功课,白教员收到一幅临摹凡·高的《着花的杏树》。天蓝色背景,灰绿色枝丫扭曲伸展,配着无数杏黄色的花朵……固然临摹的质量差劲,大多数花朵都是恍惚的,相较原作,比例也有很大题目,不过,白教员喜好,固然是幅水彩画,乍一看竟有中国画的感受。功课没有留名字,美术教员好久才找光临摹者——二班最不起眼的高凡。
高凡说:“我还觉得,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就算见到,你也会立即逃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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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天,我在长命路与西康路口吃拉面,不测见到了卡门。她站在天桥下,风吹过她乌鸦般的玄色长发,连同脚边的裙摆,仿佛随时能够飞到上海的天空。
白教员的故乡在新疆,父母是出产扶植兵团的,偶尔会提及天山脚下的麦田,准噶尔盆地的向日葵,太阳底下大片大片的金黄,像无数蛋饼煎得焦黄,素净得要刺盲眼睛。但他没来得及奉告高凡,因为在这里的气候带是见不着的。
阿谁周末,白教员聘请高凡去他的画室里玩。所谓“画室”,实在就是单身西席的宿舍,披发着浓厚的颜料气味,堆满了各种画画的东西,另有未完工的半成品,好多幅都是临摹凡·高的向日葵与麦田。
当我画一片麦田,我但愿人们感遭到麦子正朝着它们最后的成熟和绽放尽力。
七哥是谁?
“嗯。”“给你一百块要不要?”“不要。”
她从小是个神婆,现在亚新广场开了家塔罗牌算命馆。七楼很小的门面,卡门穿成波希米亚气势,每天做五六单买卖。客人大多是九〇后女生,首要处理的也是爱情题目。最小的是个初中生,不测有身两个月了,来算命咨询要不要跟着小男朋友私奔把孩子生下来。她用塔罗牌算了一卦,成果是打掉,小女人哭哭啼啼走了,留下两百块算命费。
毕业后,他没找过事情,而是拿起画笔,在街头给人画画挣钱。他先去武夷山,画了两个月,赚的钱,除了填饱肚子,还不敷买颜料的。比及赚够了火车票的钱,他终究冲出福建省去了三清山,然后是庐山、衡山、黄山、莫干山……广东汕头海边的郊野中,他画过堆积如山的电子渣滓,如同凡·高扭转的麦田和橄榄树。他偶然住在桥洞底下,民工就成了模特儿,不但收不到一分钱,还被人骂有病。他被煤矿的保安打过,打到胃穿孔躺在病院里,兜里没钱被扫地出门。数九寒天的时候,他想要上华山“论剑”,半道几近被冻死,跟几十个流浪汉挤在一块,靠烧渣滓取暖才活下来。
他找了四周的群租房,有个六平方米的小格子间,是卫生间改革出来的,有个狭小的气窗,只能翻开三分之一,能够瞥见楼下长命公园的一角。
幸亏那家伙没有瞥见我,卡门也没有,奔驰车绝尘而去,车商标码最后四位满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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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还是长命公园的午后,高凡冷静在画架上涂抹颜料,有只涂着粉色指甲的手指,伸到了他的面前。顺着纤细的手指,骨节微微凸起的手腕,光滑白净的胳膊,接着是一双乌黑的眼睛。东风囊括北方的沙尘阴霾而来,扬起乌鸦翅膀似的长发,而她一身红裙好像突发的火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