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忽如寄(1)[第1页/共4页]
小六看到串子拿来的各种药膏,蹙眉,“去我屋里拿,藏在衣箱最底下的那几罐子药。”
在院子里清算草药的麻子指指门外,“那边来了个叫花子,我扔了半块饼给他。”
傍晚时分,小六返来,大师热热烈闹地开饭。
小六吃了饭,背起药筐,出诊去了。
串子不美意义地说:“六哥,明天还要出门去看病人,你去睡吧,这活我无能。”
繁忙了半日,晌中午分,玟小六左摇摇、右晃晃,活动着久坐的身子,进了后院。
小六点点头,甚么都没说。厨房一日只动迟早两次火,中午没有热汤,小六拿了块饼,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蹲在门槛上,边吃边看着院外。
几声鸡鸣后,净水镇上垂垂地有了人语声。回春堂的老木趁早去杀羊的屠户高那边买羊肉。两个小伴计在前面繁忙,筹办天大亮后就开门做买卖。医师玟小六一手端着碗羊肉汤,一手拿着块饼,蹲在后院的门槛上,稀里哗啦地吃着。
可小六把他的上半身擦拭完,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只是额头鬓角满是汗珠。或许因为他这份沉默的哑忍,小六带着一分敬意,心真正软了,用帕子帮他把额头鬓角的汗悄悄印掉。
叫花子一声未发,小六昂首看着天,上弦月,冷幽幽地挂在天涯,如同老天的一抹调侃世人的嘲笑。
麻子翻开一个琉璃罐子,有暗香飘出,小六用手指挖出金黄的膏脂,从男人的脸开端,一点点地涂抹着。冰冷的药膏减缓了痛苦,男人的唇略微松了松,这才气看出他唇上的血迹。小六蘸了点药膏要抹在他嘴上,男人猛地闭嘴,含住了小六的手指,那唇舌间的一点濡湿软腻是小六彻夜独一从他身上感遭到的柔嫩。
麻子和串子固然见惯了伤者,可仍感觉身上直冒寒气,不由后退了两步,移开视野,都不敢看。
天气已亮,小六走出了屋子,用冷水洗了把脸,一边吃早餐,一边对在窗下煎药的麻子叮咛:“这几日铺子里的事情不消你管,你照顾好他,先别给他吃饼子,炖些烂烂的肉糜汤,加些绿菜,喂给他。哦,记得把汤水晾凉了再给他。”
玟小六却很淡然,安闲地叮咛:“筹办药水。”
玟小六用洁净的被子盖好他,低声说:“我这几日要随时检察你的伤口,先不给你穿衣服了,你放心,我们这满院子没一个女人,就算偶然走了光,也没有人要你卖力娶她。”
几丈外的地上趴着小我,衣衫褴褛,脏发披面,浑身污泥,除了能看出是小我外,别的甚么都看不出。小六眯着眼,能看到一条已经被太阳晒干的泥土陈迹,那陈迹从叫花子身边一向延长到河边的灌木丛。
那一日,和以往的上千个日子一模一样。
下午,小六返来时,又困又累,高低眼皮子直打斗。
小六吃完饭,去问麻子:“他本日用饭了吗?”
一碗热汤下肚,他把脏碗放进门槛边的木桶里,桶里已经有一摞子脏碗,小六提着木桶出了院门,去河边洗碗。
半晌后,小六伸手抱起了叫花子,是个男人,骨架子不小,可骨瘦如柴,轻飘飘的,一点不见沉。
小六拿起他的胳膊,手上的指甲已经全数被拔掉,泡了水,个个肿起,血肉恍惚。小六悄悄放下他的胳膊,查抄他的腿,右腿的小腿骨被敲断了,十个脚指的指甲也被拔掉,脚底板有几个血洞,明显被长钉子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