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拜别[第1页/共2页]

性命被放在秤杆上一两两算，厘厘都秤得清楚，没人会做亏蚀买卖，交谊都过分便宜。

她的心刹时沉到了谷底。

高宛岫摇点头：“和谈只说：保高家不除名。也就是只保高家不被灭族。但是奖惩老是有的。明早是最后的刻日。”

“辛女人，我本日才晓得，说甚么世家嫡女，在好处弃取面前，便和那些墙角浑身污垢癞子的野狗没有辨别。”高宛岫咧咧嘴，水珠顺着她唇角流下，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平生换来这一刻复苏，也是值了。”

很久，辛夷把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姜汤往她递了递，哑着嗓子道：“我固然没法让你进辛府，但起码能给你送碗姜汤。”

辛夷听得心中发颤，极力挤出抹嗔笑：“说甚么唬人的话。芙蓉园风波上面还没有切当讯断，你可别本身吓本身了。”

但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冲弱般的红靥，在这般惨痛清冷的秋雨夜，却显得过分诡异。

高宛岫的眸色亮了亮，旋即又归于乌黑：“我想着最后再见见嫡亲至好，也算不枉此生人间一遭。但是爹娘把我赶出了府，长孙姐姐更是大门紧闭，其他的姐妹或是早得了风声，我还没走进大门，就被小厮像撵狗样撵了出来。辛女人是独一一个还肯见我的人。”

辛夷兀自想入迷了，高宛岫却没在乎她听懂了几分，只顾顺着时候绝顶那平话人的板子，一板子一板子敲着说了下去。

辛夷瞳孔微缩：“这是甚么意义？”

“他说，祸从他起，便由他终。曾经风华无双的他，顺服得像只拔了利齿，还被烙平了爪子的狗。”高宛岫凄惨痛惨地笑了，“他一年半载会借做法事的名义回高府。高家稍长的人都晓得他是谁，却只敢和世人般叫他大师。辛女人，你可知那种痛？仿佛被人生生地掐住了脖子。”

一是二十年前某日，高家在崤山捐了座关公庙。启事是高家嫡宗子在崤山玩耍时，路遇山匪，贼人见财起心，将其残暴殛毙。以是高家大张旗鼓供奉关公，记念嫡宗子的同时祈彼苍惩恶扬善。

“我独一的远亲哥哥，我敬若天神完美无双的哥哥。我出世十六年，都不敢叫过他一声哥哥，十六年都要装聋作哑。”

高宛岫顿了顿，冰冷的笑意伸展开来，将她全部小脸蒙上了层灰色的暮气。

那是好像飞蛾扑火，而留活着上的最后笑容。

辛夷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她沉沉吁了口气：“既然他换来了那纸和谈，此次芙蓉园风波，高家不该担忧才是。”

“辛女人，不必不幸我，我也不会怨你们。你们不是冷血无情，只是过分无法。”高宛岫忽地粲然一笑，“棋局当中，命若琴弦，身不由己。我做不了主，你们也做不了主。”

两桩轶事前后相差，不过一天。

高宛岫的声音好像梦话，含着分痴痴的缥缈，听得民气里忽上忽下，若不留意还真觉得是雨夜狐仙的幽语。

“立下这份和谈的来由是他，代价也是他。当时只要两个挑选，要么五姓七望灭亡高氏，要么他长伴清灯古佛，赔偿就是那纸和谈……甚么赔偿，说得冠冕堂皇，本质就是拿全部高家的存亡逼他，逼他以一纸和谈互换本身的平生。今后纵使活着，也若死了罢了。”

辛夷眸色闪了闪。她的脑海里下认识地蹦出《元和郡县图志》上附载的两则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