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启程[第1页/共2页]
瑞安长公主立在丫头撑起的凤羽绫绸香罗华盖下,真红色的十二幅湘裙摆动恍若天涯的云霞浮动,点点华光曳然,灿烂灼目。
娟娘初时未曾瞧见,偶尔抬眸瞥见陶灼华的绣功,不觉吃了一惊。她将那帕子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细看,哑然道:“不过几日未见,蜜斯的绣功如何如此精进?”
融融月色透窗挥洒,她纤浓的羽睫在眼睛投下一片薄薄的暗影,染了鲜红蔻丹的食指翠绿如玉,点在苏世贤胸膛之上,冷冷斥道:“你现在是官身,莫非还斗不过地头蛇?你放心,我会另写信给青州知府,要他全权听你调剂。”
要自家长女为入阮为质,动静早已沸沸扬扬。不说苏梓琴身份高贵,是大裕皇朝将来的皇后,便是冲着她贵为长公主府内掌上明珠,苏世贤晓得长公主也毫不答应她有一丝差池。
伴跟着车轮单调的吱呀声缓缓响起,苏世贤接了小厮递来的茶盏,百无聊懒地翻开一本杂记打发时候,思路也跟着渐行渐远。
至于要接陶婉如母女进京的真正目标,苏世贤并不痴顽。
瞅着爱女娇言软语,情知这一趟青州府之行无可转圜,苏世贤也唯有苦笑答允。他向妻女挥手道别,就着小厮撑开的雨伞上了一辆毫不显眼的黑漆平顶马车,还不忘转头几次冲立在台阶之上的两小我挥手。
他温存而谨慎地绕了瑞安长公主肩上一缕发丝,想要再一次将纱帐挑落,两人重新鸳鸯被底翻红浪,却被瑞安长公主点头婉拒,令人送了他出去。
宿世初入大阮,夜夜枕泪入眠。陶灼华旁无可寄,唯有拿着做针线打发时候,到练就了一手好绣活。现在权做消遣,已然决计将针脚放得低劣,那菡萏初绽,娟娘瞧来却还是冷傲。
绢娘在陶灼华屋里搁了几盆淡雅的幽兰,又每日从水池间剪取新奇的素荷,三间小小的卧榻里时有花香盈袖,悲惨的气味淡了很多。
茯苓放下替陶灼华做了一半的松江三棱布袜,要水来净了手,再替陶灼华奉上香巾。这才捧过兑了牛乳的茶盏,替陶灼华与娟娘都满满斟了一杯。
瞧着苏世贤欲言又止、眉眼间飘过的那一缕难堪之色,瑞安长公主强自压下心间的鄙夷。
下午有些薄阴,陶灼华主仆三人闲来无事,便命人将菡萏池间的凉亭笼了薄纱,又叫茯苓拿切得碎碎的香瓜与金芒煮了生果茶,配着娟娘新制的烧仙草,三人在亭间边坐针线便叙些闲话。
陶灼华故做羞怯地将帕子放回针线簸箩,内疚笑道:“这几日不时想着母亲当初的指导,心机沉寂了下来,部下天然高深了放多。”
那一夜床笫以后,瑞安长公主又召见过他一次,明白提出这李代桃僵的主张。要他保全大局,对青州府那对母女狠起心肠。
新制的烧仙草软糥晶莹,陶灼华瞧得开胃,早拿起小勺挖着烧仙草上面糖渍的葡萄与樱桃果干来吃,又将别的两盏往娟娘与茯苓面前推了推。
招手换了费嬷嬷前来,瑞安长公主幽幽一叹,对镜理着云鬓意兴阑珊说道:“彻夜怕又是无眠,嬷嬷去寻两个清秀少年过来吹曲儿解闷吧。”
陶灼华挑了块淡蓝色的丝绸,瞅着湖内荷风微醺,也不消描花腔,独自绣起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
至于将陶婉如和全部陶家人带入都城,则是长公主惯用来拿捏人的手腕,苏世贤早有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