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绝响广陵散，乘风化鹤归（下）[第1页/共2页]

广陵散已绝，世本无此音。

目睹绿绮就要被他一把摔下，一股清风“呼”得刮进屋中，一晃神间，绿绮竟从他手上消逝无踪，一架素朴无华的七弦琴飘落在几案上。向秀走上前去，颤抖着将琴抱在怀中，正欲抚摩，却模糊闻声一个声音低吟道：

嵇康弹罢最后一曲，收住弦上素手，长叹一声：“《广陵散》于今绝矣！”

“晓得饿便好，从速趁热喝了吧。”红荍见他脸上终究带了点笑容，顿觉欣喜很多，低头一看，惊奇道，“绿绮呢，如何不见了？”

向秀一双泪眼直直盯着绿绮，很久，忽得上前一把抱起绿绮，高高举过甚顶，对天高喊道：“叔夜啊叔夜，你的‘子期’尚存，我的‘子期’却已不在，你叫我此后如何再见此琴！”

向秀又一次叩上琴弦，此次一曲《风入松》响了起来。曲调沉浮嘈切，如飒飒松针，高洁坚毅，不因风而乱舞，不因势而变形。他弹着琴，脑中回想着与嵇康相遇订交的桩桩旧事，老友的音容笑容，绝世风韵一一闪现，就像嵇康并未曾拜别，只是与他小别几日，明天便仍会携酒抱琴，来与他醉饮操琴到天明……

“还记得，我曾点化你的那首诗么？”曹植手一扬，一片落叶化作素白锦缎，随风飘落在嵇康手中。嵇康展开看去，一首诗闪现出来。

向秀来到窗边，又看了一眼高悬的明月，随后缓缓拉拢窗帷，回身来到红荍身前，揽住她道：“别担忧，我会好好活下去，照顾你一辈子。”

乾坤瞬息变，孰能识明净。

巍峨铜雀台，琴刀此中埋。

“子期，子期……”

向秀浑身一颤，起家跌跌撞撞来到屋外，向着已经凋敝的柳园喊道：“叔夜，叔夜，叔夜！”

这边围观的人群垂垂散去。太门生与马隆带领的一众江湖豪杰也站起家，出奇安静地各自拜别。只要赵至与钟邕二人仍跪在那边，望着空荡荡的法场，恍至梦中。

“这孩子，别是魔怔了，快回家！”

世上已无嵇康，谁又做得了向秀的知音？

只要风声吹在耳边。他在夜风中不知站了多久，失魂落魄地回到屋中，见绿绮古琴孤零零横在那边。

“嗯。”红荍流下清泪，笑着点点头。

他母亲揉着眼中的沙子，不耐烦道：“砍了就是砍了，看那么清楚干啥？你这孩子胆量忒大，不怕早晨做恶梦么！”

“山伯伯……”嵇绍毕竟年纪尚幼，扑倒在山涛怀中，放声大哭。“别怕，有山伯伯在，你们就不是孤儿。”山涛说着，也落下泪来。

这便是他十岁那年梦见曹植成仙而去，被吕安摇醒后健忘的那首诗，现在读来，诗中统统寄意皆变得非常清楚。本来，那次他与曹璺在苏门山上相逢时，孙登赠与他的《琴谱》《刀谱》皆是曹植所留。当日，曹植在铜雀台作《登台赋》后，曹操犒赏他的浩繁宝贝中《琴谱》《刀谱》便是最为宝贵的两物。后曹植被贬，他便将两物封存在了铜雀台中，直至飞仙后才暗嘱孙登，命他在机遇恰当时交与嵇康。这也是为何嵇康第一次在邙山的梧桐树下初遇孙登，孙登听他报上名来后，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启事。经历了一番乾坤大难，曹魏气数已尽，嵇康也渐悟大道，曹植便又请王烈在百家岩传授嵇康道家六法。这也是为何王烈初见嵇康便道“奇份际化，亘道交衍，你我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