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美人书(1)[第1页/共6页]

时小青出居湖上未归，故有“内信传来”之句。当下盘桓，闲看了一会，即命肩舆由岳坟而行，及至天竺，小青拜祝已毕，又默占一绝云：

喃喃了一会，复又笑曰：“狂且浊妪，无辱知我，若得与汝作水中清友，我来汝现，我去汝隐，汝非我不亲，我寻汝而至，洵足以相数晨夕，而能够无愁沉着矣。”

垂帘只愁好景少，卷帘又怕风环绕。

其三

夫人因女夭亡，见了小青，倍加垂怜。小青又以夫人远去，转觉唏嘘。盘桓数日，遂与妇一同送出北关，挥泪而别。

刘无梦又尝获见第二图，娟娟楚楚，如秋海棠花。其衣里朱外翠，秀艳有文士韵，然犹是副本，即青所谓“神已是，而丰态未活动”者。但不知第三幅更复何如。

一日，夙起打扮毕后，单独步至池边，临波照影。徙倚之间，忽又呼影而言曰：“汝亦是薄命小青乎？我虽知汝，汝岂相怜，借使我赍恨而死，汝岂能因我而现形耶！”

画师遂又凝神极巧，重写一图。小青又谛视熟视曰：“神是矣，而丰态未活动也，得非见我目端手庄故尔。”矜持如此，乃令置之。

小青敛容起谢曰：“多蒙夫人爱同亲女，贱妾岂不知感，所恨命如一叶，与死为邻，只怕此生无由奉养！”语未毕，忽值妇至，遂各散去。

其四

直至傍晚，冯生始踉跄而来，披帷一视，只见容光藻逸，衣态鲜好，如生前无病时，不觉长号顿足，呕血升余。

犹忆元夜南楼，看灯调笑，姨指画屏中一凭栏女曰：“是妖娆儿，倚风独盼，恍忽有思，当是阿青。”妾亦笑指一姬曰：“此执拂狡鬟，偷近郎侧，将无似姊？”于时角彩寻欢，缠绵彻曙，宁复知风骚云散，遂有本日乎？

其二

顿首慈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

太史公曰：“以彼才游诸国，何国不容，而自令如果。”噫，斯三闾之为三闾，亦小青之为小青欤！三闾求知己於世人，不得，而索之云中之湘君。湘君女子也，因想轮结，还现女子身而为小青。

可惜幽窗寒雨夜，更无人读牡丹亭。

冷雨幽窗不成聆，挑灯闲看牡丹亭。

妇闻，怒甚，趋索图。乃匿过第三幅，而伪以第一图进，立焚之。又索诗卷，亦焚之。及再捡草稿，业已散失无存。

其二

又绝句四首

杨碧秋

妒烟渐瘦剪声小，又是孤鸿泪悄悄。

居顷之，顾摆布寂无人，杨夫人又安闲讽曰：“观子丰神绝世，才韵无双，我虽非女侠，力能为汝定筹。适间所言章台柳故事，汝乃会心人，岂不贯穿。当代岂少一韩君平，汝何为缄愁含怨，自苦如此。且彼视汝之去，如拔一眼中钉耳。纵能容汝，汝遂向党将军帐下作羔酒侍儿乎？”

小青曰：“贾平章剑锋可畏也！”夫人笑曰：“汝误矣，平章剑钝，女平章乃短长耳。”

又一夕，风雨潇潇，梵钟初动，四顾悄悄，乃于书卷中捡出一帙《牡丹亭》，挑灯细玩。及读至“寻梦”、“冥会”诸出，不觉低首沉吟，废卷而叹曰：“我只道感春兴怨，只一小青。岂知痴情绮债，先有一个丽娘。然梦而死，死而生，一意缠绵，三年冰骨，而竟得梦中之人作偶。梅耶柳耶，岂当代果有其人耶！我徒问水中之影，汝真得梦里之人，是则薄命，良缘相去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