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粉妆楼(2)[第3页/共5页]
且说长安城北门外有一个饭店,是个孀妇开的,叫做张二娘饭店。店中住了一客人,姓祁名子富。常日却不相认,只因他父亲祁凤山做广东知府,亏空了三千两库银,未曾谋补,被奸相沈谦上了一本,拿在刑部监中享福。这祁子富无法,只得将产业地步卖三千多金,进京来代父亲赎罪。带了家眷,到了长安,就住在张二娘饭店。正欲往刑部衙中来寻门路,不想祁子富才到长安,不幸他父亲受不住沈谦的刑法,头一天就死在刑部牢里了。这祁子富见父亲已死,痛哭一场,那里还肯把银子入官,只得领死尸安葬。就在张二娘店中过了一年,其妻又死了,只得也在长安埋了。并无子息,只要一女,名唤巧云,年方二八,生得非常仙颜,整天在家帮张二娘做些针指。这祁子富也帮张二娘照顾店内的账目。张二娘也无后代,把祁巧云认做了干女儿,一家三口儿倒也非常相得。只因祁子富为人古执,不肯等闲与人攀亲,是以祁巧云年已长成,尚未联婚,连张二娘也未敢多事。
闲话少说。单言三位公子进得园来一看,只见千红万紫,一望无边,西边楼上歌乐,东边亭上鼓乐。三人看了一会,到了一个小小的亭中。那亭子上摆了一席,上有一个匾,写了“留春阁”三个字;摆布挂了一副春联,都是长安名流写的。上写着:
月移疏柳过亭影,风送梅花入坐香。
且说那祁子富问锦上天道:“既是你相公代我小女做媒,还是哪一家?姓什名谁,住在那边?”锦上天道:“若说他家,真是人间少二,天下无双。提及来你也晓得,就是当朝宰相沈太师的公子,名叫沈廷芳。你道好是不好?我代你把这头媒做了,你还要重重地谢我才是。”那锦上天还未说完,祁子富早气得满面通红,说道:“莫不是沈谦的儿子么!”锦上天道:“恰是。”祁子富道:“我与他有杀父之仇,这禽兽还要与我做亲?就是沈谦亲身前来叩首求我,我也是不依的!”说罢,把手一拱,竟自去了。那锦上天被他抢白了一场,又好气又好笑,见他走了,只得又赶上一步道:“祁老爹,我是美意,你不依,将来不要悔怨。”祁子富道:“放狗屁!肯不肯由我,悔什的!”气恨恨地就走了。
三人正欲举杯,忽见对过亭子上来了两小我:头一个头戴片玉方巾,身穿大红绣花直裰,足登朱履,腰系丝绦,前面的头戴元色方巾,身穿天蓝直裰,一前一后,走上亭子。只见那亭中,约有七八桌人,见他二人来,一齐站起,躬身叫道:“少爷,请坐!”他二人略一拱手,便在亭子口头一张大桌子,上前坐下。你道是谁?本来前面穿大红的,就是沈太师的公子沈廷芳;前面穿天蓝的,是沈府中第一个篾客,叫做锦上天。每日下午无事,便到园中散闷。他又是房东,店家又仗他的威风。沈大爷每日来熟了的,这些认得他的人,谁敢获咎他,故此远远地就就教了。
单言罗府二位公子自从结义了胡奎,太太见他们成了群,更加不准出门,每日只在家中闷坐。公子是闷惯了的,倒也罢了,把这个赛元坛的胡奎闷得无法,向罗焜道:“多蒙贤弟相留在府,住了两个多月,萍踪也没有出门,怎得有个开畅处所痛饮一回也好!”罗焜道:“只因老母严紧,不能请大哥。若论我们这长安城外,有一个上好的去处,能够娱目骋怀。”胡奎间:“是甚么地点?”罗焜道:“就是北门外满春园。离城只要八里,乃是沈太师的花圃,四周十二三里的远近,内里楼台殿阁、奇花异草,不计其数。此园乃是沈谦谋占良民的地步房产起造的,原想本身受用,只因公子沈廷芳爱财,租与人开了一个酒馆,每日十两银子的房租。今当桃花开时,恰是热烈时候。”胡奎笑道:“既有这个地点,俺们何不借游春为名前去痛饮一番,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