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五色石(1)[第4页/共5页]
《五色石》何为而作也?学女娲氏之补天而作也。客问予曰:“天可补乎?”予曰:“不成。轻清为天,何补之有。”客曰:“但是女娲炼石之说何居?”予曰:“女娲氏吾不知其有焉否也,五色石吾不知其有焉否也,特古人妄言之,而子姑妄听之云尔。但是女娲所补之天,无形之天也;吾本日所补之天,无形之天也。无形之天曰天象,无形之天曰天道。天象之阙不必补,天道之阙则深有待于补。”客曰:“所谓天道之阙何如?”予曰:“天道不离人事者近是。如为善未蒙福,为恶未蒙祸,禹稷不必皆荣,羿奡不必皆死,颜回早夭,盗跖善终;更有孝而召尤,忠而被谤,德应有后而弗续箕裘,化足刑于而致乖琴瑟,永怀奉侍而哀风树之莫宁,怀念在原而怅鹡鸽之终鲜;乃至施恩而遭负,心之友,善教而得不令之徒;婿背义翁,奴欺仁主。诸如此类,何可胜数。甚且倒置吵嘴,淆乱是非:燕人之石则见珍,荆山之璞则受刖;良马不逢伯乐,真龙乃遇叶公;名才以痼疾沉埋,漂亮以非辜废斥;送穷无计,乞巧徒劳;青氊既不偶,红颜又嗟命薄:或赤绳误牵,或蓝田虚种,或彩云易散。伤哉!玉折兰摧,或功德难成。痛矣!钗分镜破,或暌违异地,二美弗获相通;或天涯各天,两贤反至相厄;倩盼之硕人是悼,婉娈之季女斯饥。兹皆吾与子披陈往牒,遐览古今,所欲搔首问天,唏嘘感喟,而莫解其故者也。难道女娲之前之阙也不成知,而女娲今后之天之阙,真有屈指莫能殚,更仆莫能尽者哉。”客曰:“如子所言,其阙诚有然矣。今子以文代石,遂足以补之乎?”予曰:“吾固与子言之矣。女娲氏五色石,吾不知其有焉否也。则吾本日以文代石而欲补之,亦未知其能补焉否也。第自吾妄言之而抵掌快心,子妄听之而入耳满志。举向所望其如是,恨其不如是者,今俱作如是观。则所觉得补焉罢了矣。”客闻予言而称善。予遂以“五色石”名篇而为之序。
时价春光明丽,正与夫人、蜜斯同在园中游赏,只见管门的家人持帖进禀道:“有武康县黄相公求见。”陶公接帖看时,见写着年侄黄琮名字,便道:“来得好,我正想他。”夫人问道:“这是何人?”陶公道:“此我同年黄有章之子,表字黄苍文。当年黄兄归天之时,此子尚幼。今已长成,读书入泮,甚有文誉。我向闻其名,未曾会晤。今来拜见,须索留款。”夫人传闻欲留款的,恐他要到园中来,先携着蜜斯入内去了。陶公即出至前厅,叫请黄相公相见。只见那黄生整衣而入,你道他怎生模样?
“如果才子,动履之间,必多高雅;若果有貌无才,其行动自有
抄人笔墨未为奇,反说人抄真奇特。
腹中何统统?一肚肮脏气。
不时竹里见红泉,殊胜昆明凿汉年。
陶公见别人物俊雅,满心欢乐,仓猝降阶而迎。相见礼毕,动问酬酢,黄生道:“小侄不幸,父母兼失,茕茕无依。久仰老年伯高风,只因带水之隔,不得时亲杖履。今游学至此,冒叩台墀,敢求老年伯指教。”陶公道:“老夫与令先尊夙称契厚,不猜中道搁置。今见贤侄,如见故交。贤侄资质颖妙,老夫素所钦仰。今更不耻下问,足见虚怀。”黄生道:“小侄初到,舍馆不决,不识此处四周可有读书之所?必得密迩高斋,以便朝夕趋侍。”陶公道:“贤侄不必别寻寓所,老夫有一小园,颇称幽雅,尽可读书。数日前本地木乡宦之子木长生,因今岁是大比之年,欲假园中肄业,老夫已承诺。今得贤侄到来同坐,更不孤单。但简亵佳宾,幸勿见罪。”黄生谢道:“多蒙厚意,只是滋扰不当。”陶公便命家人引着黄家老苍头搬取行李去园中安设,一面即置酒园中,邀黄生饮宴。黄生来至园中,陶公携着他到处旅游。黄生奖饰道:“佳园胜致毕备,足见老年伯胸中丘壑。”陶公指着双桥道,“老夫现在平分此二桥,自东桥一边,贤侄与木兄作寓。西桥一边,老夫自坐。但老荆与小女常欲出来游赏,恐有不便,当插竹编篱以间之。”黄生道:“如此最妙。”说话间,家人禀酒菜已完,陶公请黄生退席。黄生逊让了一回,然后就坐。喝酒中间,陶公问他曾姻否,黄生答说尚未婚娶。陶公叩以诗词文艺,黄生因在父执之前,不敢矜露才调,只略略应对罢了。宴罢,陶公便